六 小鬼抬轎

2016-05-31 作者: 山有水
六 小鬼抬轎

那些人隻顧切割燕子爸的屍體,這讓我有了一絲喘氣的機會。我急忙騰出一隻手來,想從褲兜裡掏出手機,準備打個求救電話,看看附近有沒有警察什麼的來幫忙趕走這些怪物。

可是我淘來淘去,半天也沒有掏出那個破電話,越是緊張,則越是掏不出來。

我稍微鎮定了一下自己,仔細想了想,然後重新振作精神,將手慢慢伸向上衣口袋。

手機果然在上衣口袋裡,我急忙拿出這個寶貝疙瘩來,想撥個110求救,但卻死活記不起來我平時記得很清楚的,即使腦子短路也能記起的那個開屏密碼。

雖然腦子沒有短路,但是卻死機了。我來不及痛罵自己為石馬要設這樣一個破密碼,關鍵時候會要人命的。

一張長杆子大卷鐮刀突然從下麵向我勾了過來。我低頭一看,原來它們已經搶食完了燕子爸,隻剩下一堆白骨散落在地麵上。

幾個小紙人叼著那些白骨,一個個歡天喜地的在那裡玩耍。

我抬頭一看,樹上麵還有足夠高的距離,於是趕緊就向上爬去。

那個不爭氣的手機也趁機搗亂,從我手裡掉落下去,不見了。

大卷鐮刀拿在那些巨鬼手裡,一下一下地不斷往上勾來,距離我的腳底大概隻有頭發絲那樣一段就夠著了,我都能夠看見那明晃晃銳利無比的、彎曲如月的刀刃。

我手腳並用,像猴子一樣向上爬去。但有一節枯枝突然掛住了我的上衣,我也顧不上衣服,拚儘全力往上一拽,隻聽嗤的一聲,衣服被撕成了一片。

我都忘記了,我的口袋裡還裝著昨晚贏的錢。這些錢飄搖著向樹下降落,巨鬼們都丟下鐮刀,全去哄搶那些人民幣。

我借機爬到了樹的最高枝丫上,然後得意忘形地看著下麵的那些怪物,甚至有點極度恐懼之後的惡意嘲笑心態。

現在暫時安全了,我伸手掏出剩下的幾張鈔票,放在眼前一看,幾乎嚇得差點從樹上掉落下去。

手裡捏住的全是一些冥鈔,正麵是閻王爺的頭像,上麵平書幾個大字:冥國銀行,下麵是三百億之類的字樣。

……

容不得我進行邏輯推理,那些怪物就在地下開始挖起樹來。

它們每挖一一?頭,那棵樹竟然就嚎叫一聲,痛的抖抖身子,我也嚇得哆嗦一下,尖叫一聲。

就這樣,鬼在底下嚎叫,樹在空中喊疼,我在樹上叫喚,他媽的構成了2016年最傳奇的元旦交響樂。

它們鬼多力量大,連挖帶啃地掘進速度很快,眼見那棵樹就有點招架不住了,嚎叫著就要倒下去了。

看著樹就要垮塌了,那些小草人和小紙人都在下麵歡心鼓舞,掘進速度明顯更快更狠了。

王村長和堂叔們一個個瞪著鬼眼,在下麵咬牙切齒、摩拳擦掌,發誓攻陷這棵樹後一定要活活撕碎了我才解氣。

在轟然倒塌之前,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突然從遠處響起,一架藤椅轎子突然從迷霧中犯圍而出,急急而來。

四個奇怪的鬼臉漢子抬著一個轎子突然出現在挖樹現場。

救星終於來了!汪陰陽就眯縫著眼坐在那台轎子上,一隻手提著一個長長的旱煙管,若無其事地吧嗒吧嗒地抽著煙。

我以前聽人說,陰陽走夜路靠的就是四鬼抬轎,然後才能神出鬼沒,指那打那,效率快的驚人。

汪陰陽那一付不緊不慢的樣子著實讓人氣憤,我都成這個樣子了,他還不出手相救,抽什麼屁煙啊?

那些紙人和巨鬼看見轎子和上麵的那個四平八穩的人,一個個嚇得聳起了汗毛,丟下?頭和大鐮刀,打算掉頭就跑。

隻見汪陰陽用指頭輕輕一彈,那些鬼東西就像水墨遇到水一樣瞬間全都消散不見了。

汪陰陽收了那些臟東西,然後一指我,說道:“下來!”我就不明不白地突然躺在了地上。

我身子儘量貼近堅固的大地,嘴裡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迷迷瞪瞪地隻想睡覺。

“嚴重不嚴重?”我聽見好像是燕子的聲音就在我耳朵邊上說話,但又像很遠很遠。

“沒事,沒事。”汪陰陽說,“就是有一點煤煙中毒,躺一會,喝點水就好了。”

這回我聽清楚了,然後才坦然入睡。

我睡了個死去活來,昏天黑地。在第二天早晨才醒過來,隻感覺嘴裡苦澀難堪,隻想喝水。

燕子就爬在我的被子上呼呼大睡,大概是熬了一晚上夜,在天亮才睡著了。

我清醒了清醒意識,濾了濾思維,這才回想起了夜晚發生的一切,急忙推了推身邊睡著的燕子。

燕子醒過來,用手揉了揉哭的紅腫的眼睛,說道:“你醒了?”

我急忙問道:“這都是咋的了?該死的你昨天到那裡去了?”

燕子莞爾一笑說:“都是你害的,我整夜都未合眼,剛一睡著,就被你給推醒來了。”

我不管這些,隻是問:“到底咋得了?!”

“咋得了?你和堂叔,還有我堂哥,就是那個炒菜的,都煤煙中毒,差點弄出三條人命來。他們兩個現在還在醫院裡搶救,你算是命大的。”

哎呀,我這回才感覺到頭疼欲裂,口乾的要冒火,急忙說:“快給我一點水喝,我都要渴死了!”

燕子嘻嘻的笑著端過跟前的一杯水來,說道:“你胡言亂語了一晚上,可把人給嚇死了!”

我感覺極度委屈,賭氣地說道:“你就不怕我死啊?也不讓醫院搶救我!”

燕子板著臉說:“就怕我們這裡的醫院會嚇死你這個新來的。”然後撲哧一笑說道:“醫生早都看過了,說你一點沒事,睡一覺,吸收一點新鮮空氣就好了!”

我搖搖頭說道:“我說咋的了,昨晚被那麼多的鬼追殺,差點就吃了我!”

“那是幻覺,知道嗎?”燕子說道。

我這才想起問她,急忙說:“你爸老了,你昨天一天不見,到底去那裡了?”

燕子突然臉色一變,說道:“我去派出所報案了!”

我一聽就感覺不對,於是就問她道:“所長不是昨天就來了嗎?”

“那是假警察,等一會真警察才會來驗看現場,完了就要埋了我爸爸。”

燕子說到這裡就又哭了。

我掙紮著起來,想安慰她一下,但不知從哪裡開頭,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就在這時,院子裡有人嚷嚷,燕子急忙跑出去看。我也下地,拖著無力的兩條衰腿,也去到了院子裡。

院子裡一切照舊,太陽依舊又圓又白,毫無血色地照著大地。

大家都忙忙碌碌的準備出殯事項,我還特意抬頭看了看屋簷和地上,確信沒有石馬血跡之類的東西,這才放心。

王村長站在院子裡指揮著大家,看見我出來,就問道:“小夥子,好一點了沒有?”

我點點頭,苦笑一下,算是回答。

“那就趕快吃點東西,等警察勘驗完畢,午時三刻我們就要出喪,時間很緊的。”

我回頭看見一幫人圍著門口的一口大鍋,唏哩呼嚕地吃得真香,我這會才感覺確實餓了。

我坐在院子裡的一張桌子上,有跑堂的端上來一碗豆腐燴菜和幾個白饅頭,我也顧不上體麵,哧溜哧溜地一口氣吃了兩大碗。

飯一下肚,力氣就上來了。我聽見正屋子裡大家都在討論著什麼,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正麵的一對太師椅上坐著兩個警察,一個男的,一個女的。

大家都團團圍住這兩個警察,就像仔細聆聽教導。

隻聽男警察說道:“最近村子裡有沒有出沒什麼可疑的人啊?”

沒有等村長說話,燕子就插嘴道:“沒有。”,然後給我使使眼色。

那個記錄的女警察善於察言觀色,直接指著我問道:“這個人是哪裡來的?我怎麼從沒見過?”

我急忙向後躲,就聽燕子說道:“你說他啊,村子裡都知道的。”然後不好意思地說道:“他是我男朋友!”

男警察看了看我,也沒太在意,繼續問大家道:“最近二龍山旅遊區怪事很多,失蹤了不少外地來的遊客。大前天就有一位東北來的遊客被人殘忍地殺死在黑山口。”

“而且,昨天,我們還接到一起報案,有一個嬰兒被人殺了,然後將屍體丟進了倒淌河裡。你沒看,這就是相片,辨認一下,是不是你們村的孩子。”

我一聽就渾身冒起冷汗來,再一看大家傳過來的那張相片,心裡當即咯噔一下。這不就是我丟進河裡的那具兒屍麼!?

大家都搖頭表示不認識。

男警察又說道:“最近,這裡出了好多起凶殺案,罪犯罪案手段極為殘忍,而且喜歡吃死者的屍體,影響很壞。所以我們派出所壓力很大,希望你們能夠協助我們。一旦發現有什麼可以人員和線索,就立刻撥打110,我們就會前來處理。”

王村長不敢抬頭,隻是說道:“是是是。”

“還有,”男警察對著燕子說道:“你爸爸的這個案子我們已經立案了,如果上麵有人下來查證據,麻煩你們就接待接待。”

王村長急忙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兩個警察起身準備離開,滿屋子的人都挨頭挨腦地躲閃著,不敢正眼直視。

還沒有出屋子,那個男警察又回過頭來,吩咐王村長說:“我們也拍了照片了,人你們就先埋了吧!不要再架在那裡,天氣大,都有點臭了。”

王村長點頭哈腰,像小雞啄米一樣地答應著。

那位警察一走,坐在炕上一直一言未發的汪陰陽這回才說話道:

“我說過多少回了,可你們做事總是不利索!這倒好,讓那麵的人給盯上了嗎?”

王村長陰險的一笑道:“您儘管放心,那邊有馬所長料理,不會出什麼亂子的。”

汪陰陽沉著一張臉說:“那張縣長那邊來?”

王村長嘿嘿一笑道:“這還用問嗎,那些用不著的東西,我們全孝敬給他老人家了,你就儘管放心好了!”

“哼,長灘村也孝敬了不少,還有那個胡什麼酒店,他們能給的少嗎?”

“你說的是胡吃海喝酒店吧?他們也不敢把咱們咋的!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還怕啥啊。”

……

我都不知道這些人在密謀些什麼。但王村長的最後一句話還是聽清楚了:

“孝子們注意了!午時三刻出秧出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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