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身後傳來一聲濃濃的歎息，是楊老伯。
“這個鎮子，怎麼荒廢成這樣了？”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震驚，問道。
要知道，這種情況是罕見的，甚至是極為不正常的。
鎮子四麵八方的那些工廠是加工廠，是竹子加工廠。可以看到，一捆捆枯黃的竹子被整整齊齊堆積在一起，堆成了小山。
這裡是曾經的白豐鎮，是這座大山的核心。這裡出產的竹子，或許曾經還遠銷過海外。這座山隻有枯萎的竹根，再沒有一根竹子存活。
這個小鎮為什麼會荒廢？白豐鎮僅有的三個村子在深山之中艱難度日，若是願意，完全可以搬離到這裡來住。
這裡的地理位置相對而言並不偏，土路雖然窄，而且崎嶇。但路兩旁還是有極大的拓展空間，若要修整出一條公路來並不難。
這個鎮子，完全可以重新煥發活力。
隻有一個原因，這裡已經不再適合居住；那麼因為這個理由所延伸出的問題，還是那三個字，為什麼？
“那是個死鎮，是我們白豐鎮繁華的源頭，也是衰落的根源。小夥，千萬千萬不要試圖踏足那裡，因為會死人的！”
楊老伯又在抽旱煙，眼中帶有滄桑的回憶，表情很沉重，情緒有些不佳。
楊老伯知道很多事，知道很多有關這白豐鎮的秘密，但現在不是打聽的好時候。
從我離開A市到現在不過兩天多時間，巧合之下我來到了這裡，遇到了這樁事。
我的‘運氣’也未免太好了吧？這麼快就遇到了‘曆練’的事情？
那個死寂的鎮子，有著濃烈的死亡氣息。這是一起時間跨度至少十年之久的靈異事件！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鎮子，我隨著楊老伯，踏上了去上林村的路。
先下山，避開那個鎮子，從鎮子邊緣穿插過去，然後再上山，再下山……
沿途所見到的山，遍地都是竹根，有的已經腐爛，有的呈現枯黃的色澤，盤根錯節，整座山被厚厚的一層腐爛竹葉覆蓋。
這裡缺少一種東西，那邊是生機！
我無法想象，仍舊生活在這座大山裡的人們，是如何能忍受得了這種環境的。
“小夥子，這兒沒什麼看頭。整座山都死了，栽什麼都活不了。隻有我們那三個村子附近一點土地還是活的，也隻能種點蔬菜什麼啥的。唉，都是造孽啊……”
楊老伯歎息一聲，我注意到，他還擦了擦眼角。情緒有些激動。
我唯有沉默，等去了上林村，再親眼多看到一些東西之後，再作其他考慮。
下午六點，我隨著楊老伯來到了他所說的上林村。
上林村在一座山的山腰上，上山的路是人走出來的，一邊是懸崖，一邊是山壁。這條山路僅能容納兩個人並排行走，挑著擔子都要側著身體走，更彆說通車了。
一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裡麵住著二十三戶人家，五十七口人……
這裡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轉過幾個彎，眼前視野一片開闊，可以看到前麵是一個村落。
村落多是土坯房，還有茅草房點綴其中。
楊老伯剛一進村子，村口便奔騰而來十幾條狗，黃色的、純白的、黑色的、黃黑相見的……多是狼狗。
一片犬吠之聲過後，楊老伯和我被一群狗圍住。
“去，去！彆嚇著客人！趕緊的滾！”楊老伯連忙幫我擋狗，擔心這些散養的土狗傷著我。
“小夥兒彆害怕，等熟悉了它們不會咬你的。先跟在我身邊，這些土狗可厲害著呢，漫山野的跑，可惜現在沒有野兔野雞之類的讓它們攆了。”
楊老伯說道。
楊老伯隻是一個人，我還挑著扁擔，這群狗圍轉之下，目光凶狠盯著我，吠叫聲不止。
有兩條趁著楊老伯不注意，逼近我，張開大口朝我大腿咬了過來。
“小心！”楊老伯再要來趕已經來不及，失聲驚呼。
“滾！”我冷冷從口中吐出了一個字，身上的氣息綻放了一點。
“嗷嗚……”兩聲低沉的嗚咽聲響起，兩隻咬向我的狼狗掉頭就跑，夾著尾巴，一路上屎尿齊流，還有一隻跑的翻了幾個跟頭。
楊老伯瞠目結舌，好半天後才反應過來，“沒事吧？”
我搖頭，“這狗蠻通人心的，被老伯你一句話給嚇走了。”
“奇了怪了，這些家夥平時可沒這麼聽話，怎麼像是遇到天敵了一樣，嚇成了那樣？”
我笑了笑不說話，楊老伯搖了搖頭想不通，也不再深究，從我挑著的擔子裡找出了一袋子幾塊錢一包的糖果。
這是兩個擔子裡麵唯一的出了食物和生活用品之外的零食。
狼狗們一哄而散，我的氣息主要是衝著那兩隻已經逃走的狼狗而去的，但是其他的狗也受到‘於波’影響，生物的本能之一便是遠離危險，離的我遠遠的。
又往前走了沒多久到了村口，村口的路通往三個方向，上坎、中間和下坎。
楊老伯站在村口，隻聽到一陣歡呼雀躍聲響起，一群孩子從三個岔道飛撲著過來了。
有光腳的不穿鞋的，有光著膀子的，有身上被泥巴糊的泥猴一樣的……
一共七個孩童，看他們的模樣，差不多都是六七歲的樣子。
“楊爺爺回來啦！”
“村長回來了，又帶了糖！”
“楊爺爺……”
一群孩子圍了過來，楊老伯臉上綻放笑容，很是開懷，“哎哎，小虎你跑慢點！大頭，你又把鞋給弄丟了，回家打你屁股！丫丫，把鼻涕泡擦一下，要愛乾淨……”
楊老伯把每個孩子的名字都點了出來，眼中滿是欣慰和高興。
隻見他珍而重之的把那包水果糖撕開一個腳，在孩子們翹首以盼的眼神下，先是數了數糖的數量，然後幾乎不可察覺的皺了皺眉頭。
“來，都過來，一個人兩顆。都不要搶，不要擠。從低到高排好隊，記得我教你們的嘛？先把我前兩天教給你們的書背一背！”
那群孩子相互看了看，個個都挺起胸脯，純淨的大眼睛裡沒有絲毫雜質，聲音洪亮，“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來遠……”
這群孩子眾口一致，背的很熟，竟然能完整的背出三字經。
孩子們背的很認真，很投入。似乎都忘了近在眼前的糖果誘惑；楊老伯聽得很陶醉，笑的很開心，不時還隨著節奏手指在空中點啊點的……
這一幕如果用攝像機拍攝下來，讓更多的人看到這個畫麵，我相信會感動很多人，會讓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一個詞來，那邊是美好！
雖然貧窮，雖然蝸居在一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村，但這些孩子，都代表著美好！
我心中若有所悟，心中一片安寧，還有些心酸……
孩子們背完了‘三字經’，又恢複了調皮搗蛋的樣子，“楊爺爺，給糖！”
亮晶晶的眼睛裡麵滿是希冀的光芒，有的還忍不住流口水。
“每個人兩顆，都過來！”
楊老伯給前六個孩子分完了糖，到第七個的時候，有些底氣不足，滿臉都是愧疚，“阿牛，爺爺糖不夠分了，隻剩下一顆給你。你先吃著，待會去爺爺家，爺爺家還有冰糖，給你一大塊補上好不好？”
那叫阿牛的小男孩個子比較高，但是瘦瘦的，一聽這話，再看旁邊其他孩子們手上緊緊攥著的兩顆糖，嘴角一癟，眼珠兒斷了線一樣落下。
“楊爺爺……下次你要多給我一顆，不然我可就揪你胡子啦！冰糖我不能要，那是給奶奶治病喝藥用的。嗚嗚……”
小男孩一邊哭，一邊接過楊老伯遞過去的一顆糖，很懂事的一番話和很不情願很委屈的表情結合在一起，讓人發笑的同時，心中也隱隱發酸……
“好，好，都是好孩子！天快黑了，都回家去吧！”
楊老伯打發走了這群孩子，這才領著我進村，走的是下坎。
下坎為首第一家，是這個村子唯一的一棟泥牆被石灰和顏料塗白了的房子。
三間正房一字排開，正麵朝北向陽。最左首是門朝西邊的廚房。
“劉二嫂子，劉二嫂子！”
楊老伯進村之後讓我先把擔子放在這棟房子外，然後往村裡繼續走，過了一個豬圈，一片菜園，一間泥土房的房門被推開，“村長，回來了？今天咋回來的這麼早哩！還沒吃吧，我弄點熱乎的給你吃，還有兩個紅薯，你吃一個，再帶一個回去給你婆娘！”
門開，一個拄著拐杖的白發蒼蒼的老婆婆走出來，倚靠在大門上，對楊老伯道。
遠遠的我聽到楊老伯的聲音說道：“劉二嫂子，不用麻煩啦！難得回來的早，得給那幾家今兒已經揭不開鍋的送米送麵去。你這兒最近，馬上先給你弄一斤米、一斤麵粉。把油瓶找出來，再給你勻半斤香油！”
“村長啊，這可不行！我家裡多少還有些存糧，拿用得著給俺這麼多……”
楊村長指了指我這邊，“劉二嫂子，還要麻煩你，這小夥兒是客人，給他做點吃的。對了，把王大壯家鑰匙給我，讓小夥兒在他家住著。這是咱們村唯一能待客的地方了。”
那老婆婆順著楊老伯手指向的方向看過來，聽到楊老伯的話，臉色卻是一變，“村長，正要給你說這事兒呢，王大壯家現在不能住，那鬼東西又開始鬨騰了……”
Copyright 2024 樂閱讀lrea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