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15章

正值飯口時間,客棧裡的人挺多,大堂裡坐得滿滿當當的。唐次從外麵進來,花涼摸了摸肚皮,早晨吃的兩個包子早消化的差不多了。

大堂中央的台子上,老爺子還在講書,今晚講的是武鬆打虎,講到精彩的地方,小姑娘拿著鑼盤挨個桌前討賞。

有好事兒的,喜歡聽書的,眯著眼睛丟兩個銅板,小姑娘繞道唐次身邊,“大哥哥。”綿綿諾諾的聲音煞是好聽,花涼一樂,從兜裡掏出兩個銅板丟進銅鑼裡。

小姑娘緬甸的笑了笑,“謝謝姐姐。”

花涼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頭,小姑娘銅鑼裡“咚”的一聲砸下一塊兒銀子,花涼楞了楞,回頭一看,喲,可不就是白日裡在馬集遇見的少年麼。“是你!”

“是你!”少年咧嘴一樂,“巧了。”

花涼癟了癟嘴,拉著唐次往角落裡唯一的一張桌子走。

唐次被她拖著往前走,柳木生正從外麵進來,見了唐次,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拎住李牧雲的領子,快走兩步攔在唐次身前,“唐兄,巧了。”

花涼癟了癟嘴,“不巧不巧。”說著,拽著唐次越過柳木生。

柳木生笑著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唐兄不介意一起坐吧!”

唐次撩了撩眼皮子,“哪裡。”

一旁的李牧雲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花涼對麵,少年初初長開的眉眼還帶著稚氣,唯有一身的氣度讓人不容小覷。他端了茶杯,眯著眼睛看花涼,未了,嫌棄的癟癟嘴。

花涼自由生在市井,最會看人眼色,瞧柳木生和李牧雲的打扮,自是知道非富即貴,與這樣的人結交,多半會不太自在。

她抿了抿唇,也不說話,低頭擺弄著手指。

小二過來,花涼微微抬起頭,笑著看柳木生,“柳大人先請?”

柳木生笑著看了眼一旁低頭喝水的搪瓷,“相逢便是有緣,不如這頓我請了。小姑娘不用客氣。”

我自是沒有打算客氣的了。

花涼心中暗笑,拉過小二腰間掛著的點菜小牌,“醬肘子,鬆鼠桂魚,魚不要太老。桂花酒,陽春白雪,四喜丸子,滿江紅,再來一份淮陽小炒,新鮮的酒醉八仙。”花涼一股腦報了菜名,小二目瞪口呆,側頭敲著柳木生。

柳木生但笑不語,一旁的李牧雲癟了癟嘴,“點那麼多,你吃的了麼?”

花涼一樂,“吃不了兜著走。”

“你。”刁民。

花涼乜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揚眉看柳木生,“柳大人可還有要吃的?”

柳木生想了想,“一壺花雕。唐兄呢?”

“亦可。”伸手倒了杯茶推給花涼。

因是飯口,上菜速度不快,四個人,一張桌,唐次向來是少話的,柳木生一邊喝著酒,一邊和花涼搭話。

“原來二位是從江淮來的。可瞧了,我前段時間正去過江淮。”柳木生笑說。

“去江淮辦公?”花涼閒談道。

“嗯,辦了個案子。”柳木生說,“倒是沒來得及遊逛一番。”

花涼對遊逛一事無甚樂趣,倒是想起今天馬集上的事兒,不由得多嘴問了一句,“哎,今天馬集上柳大人抓的那人是什麼人啊?”能勞動大理寺卿的人親自抓捕,怕是手上有凶案才是。

柳木生漫不經心的看了眼唐次,見他依舊不聞不問的喝茶,心裡不甚高興,挑了挑眉,說道,“兩位可是新來到墮馬鎮的?”

“是啊。”

“可聽說過前段時間發生的一起凶案?”柳木生說。

唐次拿杯的手微微一頓,一旁的花涼一愣,好一會兒才晃過神兒,“你說的是不是月前程家小姐程蝶依新婚之夜被殺的事兒?”

柳木生皺眉,點了點頭,“姑娘可知這姑娘是什麼人?”

“倒是聽說過是大理寺卿的親戚。死的可慘了。”那江家老爺便是怕了這事兒,才到處找高人保護女兒呢。“聽說是隋煬帝的鬼魂來抓人,後來又死了一個姑娘。”

小二端盤子上來,聽花涼說起那案子,“嘿嘿!”一笑,“姑娘說的是程家的新娘吧!”

“哦?你也知道?”柳木生抬頭。

小二一樂,“可不是麼?全墮馬鎮的人都知道。哎,可惜了那程家姑娘和李家的姑娘。都叫那隋煬帝的惡鬼給害死了。”

“你彆胡說,這世上哪裡有鬼?滿口胡言。”李牧雲一拍桌子,“小爺可不信什麼鬼不鬼的,不過是個裝神弄鬼的小賊。再敢在這兒妖言惑眾,信不信小爺把你丟進大牢裡去?”

小二陪著笑臉,可不拿他的話當一回事兒,一旁的柳木生用筷子點了點桌麵,“你可彆不拿他的話當一回事兒,回頭真要是把你弄進去,也不過是一張嘴的事兒。”

李牧雲得意的哼了一聲,坐回去,撿起筷子在送上來的鬆鼠桂魚上戳了戳,“老了。”

“老了你彆吃。”花涼一把拽過盤子。

李牧雲乾脆砸了筷子,“你這婆娘,人老心惡,小心嫁不出去。”

花涼被人生生戳了個心窩子,氣得渾身發抖,恨不能直接掀了桌子。

唐次撩了眼李牧雲,歎了口氣兒,故意岔開話題,問柳木生,“柳大人的案子查得怎麼樣了?白天在馬集抓的人可是凶手?”

柳木生正在這兒等著他,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壓低了聲音說,“實不相瞞,今天唐兄幫我抓的那人叫曹俊,是墮馬鎮的木偶師。之前牧雲也說了,新娘子都是慘死的婚房裡的,新郎躺在床上一無所知,直到第二天醒來才看見新娘子的屍體被人用穿木偶的蠶絲繩吊在床上,做成詭異的姿勢。一個新郎當場就嚇得瘋了,另一個大病一場,如今還臥床不起。

墮馬鎮原叫木偶村,隋朝時村子裡大部分人以製作木偶為生,後來隋朝滅亡,郡守新上任就把村子改名為墮馬鎮,那些個靠製作木偶衛生的匠人多半都逃難去了,留下來的不多。

太祖皇帝不喜木偶戲,漸漸地,這個行當的人也凋零了,全鎮上隻剩了曹俊這麼一個木偶師了。”

“總不能因為他是唯一的一個,就判定他是殺人犯吧!”花涼哼了一聲,夾了一筷子鬆鼠桂魚,嗯,滋味不錯,唇齒留香,唯獨這魚的新鮮度較之江淮差了幾分。

“自然不是。”李牧雲得意的哼了一聲,“我們在他工作作坊裡找到了一段蠶絲,不光質地與案發現場的一樣,上麵還留有血痕。案發那天,他又無人證明他在作坊,不是他還是誰?況且”他還待繼續說,柳木生忙打斷他,“牧雲。”

李牧雲一愣,臉一黑,惡狠狠的瞪了花涼一眼,“刁民,你套小爺的話。”

花涼噗嗤一聲樂了,吃得歡實,撩了柳木生一眼,“可我瞧著那個曹俊可不像是凶手。”

“此話怎講?”

花涼拿過酒杯斟了被桂花釀,香氣撲鼻而來,勾得腹中饞蟲翻滾,一口氣兒喝了兩杯,未了,眸光閃閃成輝的看著柳木生,打了個酒嗝,“柳大人,你說,程家乃是大戶人家,程小姐所嫁之人必然也是城中富戶。我之前瞧了幾個富貴人家的家宅,圍牆高大,身高八尺的漢子要想翻過去都不是易事,何況那曹俊是個五短身材的漢子,今天馬集上輕而易舉就被捕了,想來也不會功夫。那王家成親,雖然人多口雜,但大門有專人把守收禮,要想混進去,不太容易,若是晚上翻牆,曹俊也不太具備這個條件。更何況,能悄悄避開守衛的小廝潛入婚房殺人,又不驚動新郎,若非功夫了得,出神入化,便是用了什麼迷藥的手段。曹俊家裡可是搜尋出了迷藥?”

李牧雲目瞪口呆的看著花涼,好半天才回頭看柳木生。

柳木生突然爆出一聲大笑,雙手重重拍著桌子,“姑娘好個玲瓏心。”

花涼咯咯笑,一眨眼的功夫,一小瓶的桂花釀全進了肚腹,一連打了好幾個酒嗝,伸手豪邁的拍著唐次的肩膀,“好說好說,要說,額,玲瓏心,額額,唐木頭,木頭,厲,厲害。葛,葛家那些烏漆麼黑的,額,破事,都,都額。”

“花涼。”唐次微微傾身,薄唇靠在她耳邊,溫熱的氣息一下一下噴在她臉上,帶著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吃好了,我送你回去。”

“額!唐木頭。”花涼打了個飽嗝,咧嘴一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額,唐木頭,你抱我吧,我走不動了。”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李牧雲看得目瞪口呆,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沒羞沒臊的姑娘呢。

他爹爹後院裡美人無數,就算是雲鶴樓裡最有豔名的花魁娘子也沒花涼這刁婦這般隨性,見了他爹,莫不是規規矩矩的。

柳木生連忙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非禮勿視。”

唐次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兒,看了眼掛在胸前的花涼,扭頭對柳木生說,“柳大人見笑了,我先送她去樓上休息。”

柳木生一笑,“唐兄請。”

唐次點了點頭,挽著醉得人事不知的花涼上了二樓。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