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驗屍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63章 驗屍

偌大的山莊裡彌漫著一股仿佛黑雲壓頂的氣息,原本的奢華繁榮好像也不過就是幾天的功夫,就變成了一種布滿了死氣的死城。

繡樓外的丫鬟已經哭成了淚人,歐陽毅和林白麵沉似水的站在門外,司馬翎抿著唇倚在院子裡的桂樹前,心思煩亂。

江珊剛剛又吐了血,被派去尋訪神醫的門人還沒有任何的消息,江珊怕是未必能撐得過江正澤的婚禮。

不,也許這個婚禮本身就已經是個變數了。

半個時辰前,江正澤已經醒了,即便是形容枯槁,腹部高隆,他仍舊質疑要按時舉行婚禮。

“師妹都已經這樣了,師兄,你說師傅到底為了什麼?還一定要舉行婚禮?那個女人分明就是……”

“林白。”歐陽毅打斷他的話,皺眉看了眼不遠處的司馬翎,“既然師傅一心要舉辦婚禮,我們照辦就是,隻是師娘的喪禮。”歐陽毅為難的說,司馬翎冷笑一聲,目光陰鬱的看著霧蒙蒙的天,“聽師兄的便是。”

“可是,司馬家。”歐陽毅擔心的是司馬家,司馬貞無故慘死,司馬家必不會善罷甘休,更何況司馬貞爆出死訊幾日,江正澤就急急忙忙娶新婦,這無疑是在狠打司馬家的臉。

這麼些年來,司馬家和白馬山莊之間關係匪淺,諸多事宜都互相牽製,如果這個時候兩家撕破臉,那無異於兩敗俱傷。

司馬翎怎會不知歐陽毅的擔憂?他的這位好師兄啊,從來都是這樣麵麵俱到,顧全大局,可說白了,不過是個自私自利的偽君子罷了。他攏了攏被風吹得略顯淩亂的發,不甚在意的說,“司馬家那裡,我會瞞過去,至少瞞到婚禮結束。”

歐陽毅沉默不語,這時,回廊昏暗處衝衝跑來一人,“大公子。”

林白皺了皺眉,怒道,“乾什麼呢?慌慌張張的?”

“啊!”那小廝微微一愣,臉色有些微白,“二公子,這。”

歐陽毅歎了口氣兒,“無妨,說吧。”

“哦!”小廝應了一聲,訥訥道,“栁大人,栁大人說,可能要進行屍檢。”

林白一愣,一把揪住小廝的領子,人高馬大的林白拎起小廝湊到麵前,虎目圓睜,“什麼屍檢?”

小廝嚇得臉色蒼白,“就,就是,要,要給大夫人剖屍驗屍。”

————

一炷香之前。

夏日的風本就灼熱,烏雲壓下來,空氣越發的悶熱,即便是穿著夏衫仍舊讓人有種如入蒸籠的感覺。

大夫人的屍身連通施廷鈺和十三具屍骸已經全部從冰窖裡移到錦客軒內一間空房裡。空房裡堆置了幾個冰盆,屍體離開瀑布後麵的冰室後一個時辰已經開始解凍,施廷鈺的屍體開始出現大量的屍斑,口鼻中溢出淡紅色的血水,伴隨著淡淡的屍臭。

因為屍體經過長時間的冷凍,要想具體的判斷屍體的死亡時間已經不可能,隻能從最後一個見到死者之人的口訴和發現屍體的時間判斷死亡的大概時間。

施廷鈺麵部損毀嚴重,胸口被撕裂啃咬,內臟也幾本全部被湖中鮫人說食用,因為之前唐次已經做過一次初步的檢驗判斷,施廷鈺應是死後被人丟進湖中,後又被鮫人和湖中魚群啃咬,造成屍體上的傷痕。

根據扶桑園的丫鬟翠玲說,當天晚上江正澤設宴款待眾人,晚宴上,江濤和江正澤發生了不愉快,晚宴不歡而散,之後,翠玲來義馬堂找唐兄,唐兄回到錦客軒後,大概半個時辰後去了扶桑園與月姬見麵。翠玲在義馬堂通知玩唐兄後,在剛打算回到扶桑園的時候,遇見了施廷鈺,當時施廷鈺還打聽了月姬和唐次的關係。之後施廷鈺就朝著後山的水榭去了,直到第二天,有人發現湖中漂浮著一具屍體,打撈上來之後,發現是施廷鈺。

“因為屍體破壞很嚴重,並不能確認屍體的具體死因,但屍體損壞嚴重,身上的衣服卻完好無損,應是凶手殺人錢脫了他的上衣,殺人後將他丟進湖中,屍體被鮫人啃咬後,又被打撈上來,穿上衣服後又重新丟進湖中。”郭毅沉著臉,若有所思的看著臨時搭建的石床上的屍體。

柳木生掩著鼻子,“嗯。的確,所以呢?”

郭毅哼了一聲,“施廷鈺武功不若,要想殺了他並不容易,更何況殺了他之前要脫了他的衣服?”

柳木生咦了一聲,“不能是死後脫了?”

郭毅翻了個白眼,“衣服上沒有劍傷,沒有任何撕裂之處,翠玲也證實了見到他的時候,他確實穿著這件衣服。”

“所以呢?”

“所以這衣服,很有可能是被殺之前就脫了。”

“啊呀!”柳木生露出一個曖昧的笑,“難道說,他是去了後山水榭,與人私通,在私通之時被人殺死?”

郭毅哼了聲,覺得斷是不能和這個腦袋裡裝得全是木屑的家夥繼續說下去。

“啊啊,我想到了,這水榭裡可是住了一位大夫人,難道兩個人行那苟且之事時被江正澤發現,憤而殺了他?”柳木生猛地一擊掌,心中暗道,果真是如此啊!

郭毅極為不屑的癟了癟唇,扭頭去看江濤的屍體。

“怎麼?你有意見?”柳木生不悅的皺眉。

躲在門邊的花涼實在看不過去,推門進來,“栁大人,大夫人都死了至少三年了。”

“三年?”柳木生微愣,“在水榭裡放了三年還不腐爛?這不能夠啊?”水榭裡水汽那麼重,但凡是有點經驗的人都知道,那個環境是極易使屍體腐爛的。

“所以才奇怪啊!”花涼咧嘴一樂,回頭拉了身後的唐次一把,“我們家木頭說,大夫人的屍體有問題。”

郭毅抬頭,若有所思的看著唐次,“怎麼說?唐公子知道其中蹊蹺?”

唐次回身拉好門,走至石台前,“屍身三年不腐,其中必有蹊蹺。須知具體的死因和因由,最宜剖開屍體檢驗一般。”他這般膽大妄為的說法委實下了柳木生一跳,便是一旁的郭毅也不由得撩了撩眼皮子,垂握著的手緊了又緊,卻是沒說話。

“不妥不妥,且不說親屬同不同意,這破人屍身,本身就是對死者的大不敬。造孽造孽。”柳木生搖頭晃腦,唐次笑而不語,就站在門口,也不往前走,隻靜靜看著柳木生一個人在哪兒唱獨角戲。

“呦,大人覺得造孽,不找我們木頭便是,本來偵破案件可就是大理寺的職責所在,栁大人還是自行推斷才是最好。”花涼漫不經心的說,從挎著的小布包裡掏出一把瓜子,竟是坐在這臨時的停屍房裡磕了起來。

來時的時候早從莊裡的下人那兒要了些艾草,如今都塞了鼻子裡,竟是一點腐臭的味道也聞不到了。

柳木生被噎得一瞪眼,“此話差矣。”

花涼一樂,“那是同意了?”

柳木生一皺眉,“唉,這這,好吧,可是,總要通知家屬的。”說著,走到門外喚了小廝來,附身在他耳邊嘀咕幾句,小廝臉色蒼白的點了點頭,急衝衝離了錦客軒的院子。

如此,便也全了之前那一幕,引得司馬翎怒氣衝衝飛奔來到錦客軒。

司馬翎先是極力反對查驗屍體,後來還是柳木生百般勸助,最後保證會查到真凶,給司馬家一個交代,並確定會親自去信通知,並講明緣由,司馬翎才在剖屍檢驗的單子上簽字畫押。

剖屍這事兒柳木生是沒做過的,郭毅雖然刑部任職敘舊,但多半是審訊活人為主,這種讓死人說話的事兒,況且還是剖屍,也是甚少見到的。

唐次先是沐浴更衣,艾草焚香,拿著先前從湖岸邊拿來的兩根肋骨再次回到臨時的停屍房。

柳木生也熏好了艾草,郭毅站在他旁邊,花涼因著有些怕,躲在柳木生身後探頭探腦。唐次打過了招呼,也不知道是從廚房還是從哪兒弄了些怪模怪樣的刀具,一邊帶著腸衣做成的手套,一邊在屍體頭頂三尺遠的地方焚了三支香,以示告慰死者的亡魂。

施廷鈺的屍體已經幾本沒有什麼還可以檢查的了,之前唐次 已經先後兩次檢查,屍體毀壞太過於嚴重。至於大夫人司馬貞,不隻是唐次,就連花涼,柳木生和郭毅都十分好奇她多年不腐爛的原因了。

唐次莊重的站在屍體旁邊,輕輕撥開屍體的衣服,因為屍體乾枯,沒有水分,女性特征已經並不顯眼,至少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會把她跟一個鮮活的女人聯想在一起。

屍體的皮膚因為極度的缺乏水分而乾枯,褶皺,緊緊的包裹在骨頭上。唐次用手輕輕按壓了屍體的胸口,然後從旁邊的刀具裡找出一把尖細,鋒刃十分鋒利的刀對著司馬貞胸口的皮膚用力的插了下去,沒有血跡溢出來,就像割開一塊乾枯的樹皮一樣。

半個時辰後,唐次已經極其認真的在縫合屍體身上的刀口,臨時征用的停屍房裡隻剩唐次和郭毅兩個人,柳木生在唐次割開屍體的一瞬間就跑出去了,花涼咬著牙一直挺到唐次把司馬貞的胃打開,把裡麵烏漆抹黑的食物殘渣從胃裡掏出來後,才白著臉往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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