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屍檢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64章 屍檢

唐次推開門,刺眼的陽光一下子衝進眼簾,有片刻的不適,他猛地閉上眼睛,再睜開時,耳邊已經傳來一陣陣雜亂的人聲。

大概是聽聞栁大人要給大夫人的屍體進行剖屍檢驗,平日裡門可羅雀的錦客軒一下氣熱鬨了幾分,不僅歐陽毅和林白來了,連想來很少出來的洛雷父子和正沉浸在喪徒悲痛中的藍正道也來了。

唐次不由得慢條斯理的揉了揉眉心,下意識的在人群裡尋找花涼的身影,可惜人太雜亂,沒尋到。

“唐兄,如何?”柳木生擠過人群,臉上帶著訕訕的笑,委實是剛才衝出來的時候太過於丟人,竟然撞進歐陽毅懷中,吐了這位歐陽公子一滿懷。

唐次點了點頭,微斂著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靜謐的樣子不由得讓人跟著緊張,前一刻還喧鬨的院子裡好像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卻忘了還有一個郭大人並沒有出來。

“司馬夫人應是中了慢性毒藥而亡。”唐次慢條斯理的說,視線若有似無的掃過人群,終於在角落裡找到皺著小臉的花涼,薄唇忍不住抿出一抹清淺的笑。

“啊!中毒?”司馬翎驚呼了一聲,推開旁邊擋著的林白衝過去,“師娘她怎麼會中毒?屍體又是如何不曾腐爛的?”

唐次看了一眼司馬翎,慢慢吐出兩個字,“水銀。”

不是砒霜,不是彆的什麼毒藥,在吃食裡下了輕微的水銀,經過長時間的服用,司馬貞最終死於水銀中毒,且因屍體裡含有大量的水銀,屍體得以長久不腐。

凶手懸著水銀下毒,是否目的便是讓屍體不腐爛呢?

畢竟如果代替司馬貞的住在水榭裡的人就是凶手的話,她為什麼不把屍體掩埋或是丟進湖裡,而是細心對待,並妥善安放呢?

若是住在水榭裡的人不是凶手,又是誰?

“我在死者胃裡的殘留物中找到了微斂的水銀,應是死前還沒有來得及消化便毒發身亡。”唐次說,說完複又轉身進了臨時停屍房。

柳木生仿佛一下子打翻了雞血,連忙去問歐陽毅,調查三年前負責司馬貞飲食用度的人,以及水銀的來源。

花涼沉著柳木生詢問歐陽毅的檔口,避開人群瞧瞧回來停屍房,推開門,一股子怪味便從停屍房的隔間裡飄出來,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酸味。

郭毅正從裡麵出來,手上帶著腸衣手套,來到石床旁,兜起地上擺放白骨的白布往隔間裡搬。

花涼好奇的跟過去,隻見隔間裡架起了一口大鐵鍋,底下木材燒得劈啪作響,鍋裡的開水翻滾著,唐次正若有所思的拿起一塊大腿骨往鍋裡扔。

花涼咽了口吐沫,隻覺得剛剛吐完的胃又開始翻攪了。“木頭,你這是乾嘛啊?”

唐次把最後一塊肋骨丟進鐵鍋裡,鍋裡的水冒著熱氣兒的翻滾著,白慘慘的骨頭載沉載浮,剛剛好是十三具骨骸中年歲最大的那一位。

月末一炷香的時間,唐次又用特製的巨大的笊籬把屍骨全部撈出,放置一旁用草席蓋住,緊接著又在鍋中仿佛第二具骨骸,以此而做,直到十三具骨骸都全部蒸煮之後,才又要郭毅揭開草席子,把骨骸全部搬到門外。

柳木生等人已經等候了多時,見郭毅抱著幾包白布出來,紛紛上前,郭毅揮開眾人,示意讓出一片空地,把白布撲在地上,裡麵一股股骨骸還冒著熱氣兒,帶著股子酸辣的味道。

眾人驚駭,憤憤後退,柳木生臉色煞白的看著郭毅,“我說郭鐵嘴,你們這又是賣弄什麼官司?”

郭毅冷哼了一聲,也不理他,複又低頭很快把屍骨都大致擺弄好,這時,唐次從屋內出來,花涼跟在他身後,手中均撐著隻紅色的紙傘。

眾人微愣,不知他要如何,柳木生拉住郭毅,“唉,他這是要乾什麼?”

郭毅心中已然有了一二,偏生不說,看著柳木生咧嘴一笑,“若是此回洛陽,栁大人包我食宿,我便告知與你。”

“切。”柳木生翻了個白眼,“郭鐵嘴,你這是窮瘋了。”

郭毅一樂,也不惱火,這時唐次已經走至逐一排列好的屍骨前,撐著傘站在其中最小的一具屍骨前。

之前幾位大夫都給過一些診斷,屍骨上有骨折的痕跡,不多,但以為長時間的湖水腐蝕,並不能準確的判斷是死前傷還是死後傷。

唐次撐著紅傘逐一在所有屍骨前走過,紅傘經過日照,罩在屍骨上麵,十三具屍骨上均有不同程度的紅色痕跡。

“啊!”柳木生驚呼一聲,“這,這是,什麼意思?”

郭毅抿了抿唇,側頭看了他一眼。

柳木生咬了咬牙,“好,回長安的食宿全包。”他就不信郭鐵嘴這樣的窮酸吝嗇鬼真能娶到媳婦。

郭毅滿意的笑笑,指著地上的屍骨道,“白醋和酒滾開蒸煮骨骼之後,可使骨頭顯現出骨折的痕跡,若是生前骨折,用紅傘日照,可使其顯現紅色紋路,若是死後骨折,則並不會有這種痕跡。”

“所以呢?”柳木生驚奇道,“這些人的骨頭上有如此多的細微紅痕,都是生前被人打的?”

郭毅抿了抿唇,“紋路都集中在胸口部位,應是生前胸口受到重擊致死,應該是掌力所為。”

柳木生“咦”了一聲,“被人震斷肋骨?”

“還不止。”唐次突然說,受了傘,彎腰拿起麵前一具骸骨的第五和第六根肋骨,指著其中兩道細微的擦痕說,“第五和第六根肋骨之間都刀傷痕跡,痕跡邊緣有紅色紋路出血點,應是生前所為,致病傷為一刀直接刺入心肺致死。且持刀者力氣很大,刀刃上有一個豁口,刀很鈍,但持刀者還是能精準且力道猛烈的刺進死者的心肺,並在肋骨上留下刀痕。”

柳木生一愣,“凶手會功夫?”

“很高。”唐次道,“十三具屍體上的刀傷痕跡統一,受力也幾本一致,應是同一個凶手所為。”

郭毅皺眉,“若真如此,這些人難道都是先被人一掌震碎肋骨,後又被一刀斃命?”

唐次點了點頭,院子裡一片驚愕的抽泣聲,倒也不是為了彆的,隻是這些骸骨之中還有兩個孩子,甚至也有老人,一掌震碎肋骨,一刀斃命,幾乎所有人都可以在腦中想像出一個殺人滿門的那麼一個雨夜裡,整整十三條人命被殘忍的殺害了。

“這,這。”歐陽毅臉色慘白,支支吾吾許久,才勉強說出一句,“我來山莊多年,從,從沒聽說有人死於山莊,且一下子死了這麼多人?”

“哼!”郭毅冷哼一聲,譏諷的看著歐陽毅,冷笑道,“這件事兒,本官和栁大人自會調查清楚,今天且就到這裡了,回頭若是還有什麼有關案子的事兒,我還會足以詢問各位,希望各位在案子告破之前,最好不要亂跑,尤其是後山。”

眾人麵麵相覷,洛雷哼了一聲,隨著洛長風走了。

歐陽毅臉色訕訕的,跟郭毅打過了招呼,去義馬堂照顧江正澤。林白看了眼地上的骨骸,皺了皺眉,沒說什麼,隨著歐陽毅走了。

剛剛還熱鬨的院子一下子清冷下來,藍正龍看了眼柳木生和郭毅,剛想轉身回自己屋子,郭毅張嘴喊住他,“藍道長。”

藍正龍皺眉轉身,郭毅沉了沉臉,突然問,“施廷鈺跟司馬貞認識麼?或者認識月姬?”

“什麼?”藍正龍猛地一甩袖子,“你什麼意思?”

郭毅一愣,心說這老頭脾氣挺大啊!

“咳!”輕咳一聲,“扶桑園的的丫鬟說,施廷鈺被害的當晚攔住她,向她打聽了月姬和唐次的關係。唐次並不認識施廷鈺,所以我想,也許他認識月姬,後來,他又去了水榭,死在水榭,死因有些離奇。”

“放屁。”藍正龍瞪圓眼睛,一副恨不能吃了郭毅的表情。

郭毅沒想到這位藍道長脾氣如此火爆,嗤笑一聲,冷道,“那藍道長,可否解釋一二?”

藍正龍冷哼,“要我解釋什麼?查辦案情,捉拿凶手不就是你們朝廷的事兒嗎?”說罷,一甩手,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郭毅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柳木生幸災樂禍的看著郭毅,“看來這位藍道長不太喜歡朝廷中人啊!”

“我看他是有所隱瞞吧!”花涼癟了癟嘴,“我就覺得這個施廷鈺有問題。”平白無故他詢問唐木頭和月姬的關係做什麼?“沒準他那個情人就是月姬。你們想啊,英雄才子配佳人,月姬這樣的絕色美人怎麼會喜歡江正澤這個老頭子呢?”

唐次眼皮子抽了抽,自動退後兩步,仰頭看了看天,“中午了。”

郭毅一笑,“倒是該到吃午飯的時候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花涼不悅的癟癟嘴,“現在這種時候,不要是排除萬難,抓住凶手麼?我覺得,既然藍道長不肯說施廷鈺的事兒,我們可以直接去找月姬啊!”

“噗!”

“柳木生,你笑什麼?”

柳木生一邊樂一邊望天,“沒什麼啊,我就是聞到一股子酸腐的味道?”

花涼臉一紅,抓下腰間的小布包用力砸過去,“你才酸腐,你全家酸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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