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夜宴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95章 夜宴

“花姑娘。”蒙飛擠開人群衝到花涼麵前,素白的臉上染了幾分紅暈,那麼高的大個子拘謹的朝她伸出手,不太確定的問,“那邊我給你留了位子,一起坐?”

花涼皺了皺眉,委實想不透蒙飛的執念何以那麼深?

“不了,齊公子那邊留了位置。”

蒙飛失望的看了齊祿一眼,“原來姑娘與齊公子相識。”

齊祿自然知道昨日甲板上發生的事兒,心中好笑,也不點破

“嗯。”無意多做解釋,花涼縮回唐次身邊,目光卻是被不遠處一位舞娘吸引。

蒙飛訕訕的無話可說,目光追著花涼,不由得看得呆了。

艙頂掛著琉璃盞,水麵扶起微涼的風,也不知是吹皺了仕女的衣衫裙擺,還是吹皺了男子們動亂的心,這樣的夜色裡,即便是聲色犬馬,也讓人忍不住迷亂幾分。

“少爺。”小廝見不得自己少爺這般癡怨的表情,很鐵不成剛般說道,“少爺,您彆看了,夫人是絕對不會同意你娶一個,一個,寡婦的。”

“閉嘴。”蒙飛猛地回頭惡狠狠的瞪著小廝,“信不信少爺我一腳把你揣河裡去?”

小廝一挺脖子,視死如歸道,“少爺,就算你把小的大卸八塊了,小的也要說,您,您和這位姑娘不合適,夫人是絕不會同意讓她進門的,您還是,還是今早死了這條心思吧!”

蒙飛又何嘗不知道呢?否則當花涼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也不至於無言以對。

寡婦!

她還那麼年輕,那麼美好,怎麼就……

一整個晚上,花涼不管走到哪兒都能感覺得到蒙飛那道哀怨的小眼神兒,簡直如那附骨之蛆,怎麼甩也甩不掉。

“花姑娘。”齊祿湊過來,壞笑的看著花涼,“你大概還不甚了解這位蒙飛蒙公子,我倒是與他打過幾次交道,其人倒是個年輕有為的翩翩公子,隻是這腦筋有點死,並且身子骨不太好,那日抽搐你也看到了,然這還真不算什麼,隻是聽聞他家中母親卻是個厲害的。”略帶幾分沁涼的嗓音穿透喧囂,花涼詫異的回頭看齊祿,不太明白他為何要與自己說這些,不由得皺眉道,“難不成我救了他,還錯了?”

“非也非也!”齊祿道,“救人自然是沒有錯,可你也未免低估了蒙飛的執念。”

花涼怎麼聽都覺得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再看齊祿的表情,怎麼都覺得他是有看笑話的意圖,便不由得心裡生怒,哼了一聲道,“下了船,我們取道洛陽,他執念又如何?必還是要分道揚鑣的,且我的身份在哪兒擺著的,他母親不會讓我進門,他也未必就非我不娶。”更何況,還得看她願不願意呢。

齊祿碰了一鼻子灰,訕訕的笑。江南地區倒還是隨著隋末的風俗,雖鼓勵女子二嫁,但多半也沒有女人喜歡自嘲新寡,這位花姑娘確實有些意思。

且不說齊祿和花涼在這兒低語,那廂唐次已經走到船頭,對擺在角落裡的幾株盆栽生出了許多興趣兒。

段白楊走過去,離著唐次不過幾尺的距離,見他對著幾盆花草發呆,笑道,“這是在想從揚州帶回來的極品揚州漫。

唐次回頭,木木的看了眼段白楊,“看來這位公子是被人騙了。”上好的揚州漫花色豔麗,心蕊的地方有一小圈淡淡的金黃,聞之十裡含香,隻麵前這幾株,雖然形容上於揚州漫無疑,卻絕非上品。

“哦?”段白楊微愣,“公子有何見解?”

唐次彎腰抱起其中一盆,撚起花團下的一片嫩葉,輕輕用手彈了一下,葉鞘微微彈動,向後縮了一下,頗有些含羞帶怯的意思。

輕輕抿起的薄唇露出一抹清淺的笑,似乎對於能搞清楚這株揚州漫的底細兒沾沾自喜,“養這株揚州漫的人,倒是個妙人。”唐次小說,抬眼看段白楊,“這幾株揚州漫本也是幾株不錯的品種,但距離極品揚州漫的品相還要差了幾分,隻是養花之人是個妙人,這幾株揚州漫是嫁接到含羞草上的,待長到了逐月又取下於旁的枝節嫁接在一出,變出了這麼記住品相上乘,卻有區彆於極品的揚州漫。”

“啪啪啪!”段白楊拍了拍手,“公子倒是個愛花惜花之人,這幾株確實是嫁接在含羞草上的,是我一友人玩樂的品物,這次帶來去東都,也是要送給一個愛花的有人罷了。”他笑著說,低頭在管事耳邊呢喃了幾句,管事笑著推下去,不多時,便見一位穿著暖黃色襦裙,外罩輕紗肩袖的女子款款而來。

女子頭上帶著冪籬,隻隱約看見身段輪廓,麵容確實看不真切的。

段白楊笑著朝她招手,“敏書,來,這次你是遇到知音了。”

女子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身後跟著的丫鬟微微抬起手,牽著她走到段白楊身邊,“段公子。”女子微微施禮,轉身麵對唐次,段白楊忙笑道,“不知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唐次微微皺了皺眉,隻覺得一股淡淡的香氣從這女子身上飄來,“零飛香?”唐次問,叫敏書的女子微微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段公子果然沒說錯,這位公子該是愛花惜花的人。”

唐次抿唇,目光灼灼的看著對麵的女子,突然有股想要掀開她頭頂蓋頭的衝動。

太熟悉了,仿佛是深刻在腦海中一樣,即便他長久的失去了記憶,但當這香氣飄起的時候,他卻毫無預警的便脫口而出那三個字。

零飛香,零飛香!

記憶中好像有一道斷層,合該是有那麼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的,但他無論怎麼想,也隻剩下零飛香三個字而已。

“啊,死人了,死人了。”不遠處的人群裡突然爆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唐次來不及多想,猛地轉身往船頭跑。

船頭夾板上圍滿了人,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伏,唐次擠開眾人,果然見花涼站在假扮正中央,手上身上全是血,腳邊的甲板上躺著個人,不,也許該說是半個。

“讓一下。”唐次推開麵前當著的女人,衝過去一把抓住花涼的手,冰涼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彆怕。”

“木,木頭?”花涼終於回過神兒,見到唐次,花涼心裡繃著的那根弦“啪”的一聲,斷開,整個人軟倒在他懷裡,一邊哭一邊指著地上的齊祿斷斷續續的說,“齊祿,齊祿,死,死了。”

唐次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看甲板上躺著的人,從衣服看,確實是齊祿沒錯,隻是屍體是麵朝下,上半身和下半身從中間斷開,甲板上到處都是血,腸子流得到處都是。

“花姑娘。”蒙飛也聽見這邊的動靜,分開人群一看,嚇得臉色慘白,幸好小廝從後麵扶住,才沒仰麵栽倒,“這,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人群早就亂成了一鍋粥,作為一船之主的段白楊也走了過來,見了甲板上的屍首,臉色微微一白,連忙吩咐管事兒的去船艙裡通知船老大停船。

船到此時早就已經駛離沿岸港後十餘裡的距離,從船頭上看,已經還能看見岸邊依稀的燈火了。

水麵一片平靜,於船上的喧囂顯得格格不入。

管事的急急忙忙跑進船艙,段白楊先是穩住在場的人,讓人暫時封了二樓的艙門,然後才走著眉頭走到唐次麵前,低頭看著花涼,聞聲道,“花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麼?”

花涼愣愣的搖頭,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案發時,她明明還和齊祿說話,他背對著船頭站著,身後的桅杆上掛著照明的大燈,把他的臉打得特彆的亮。

齊祿剛說過蒙飛的事兒,正打算走,船頭好像不小心撞倒了什麼似的,船身輕微的晃動了一下,她暈船,第一反應便是先蹲下來穩住重心再說,結果還沒等她起來,便聽見“咚”的一聲,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兜頭噴了她滿頭滿臉。她當時的第一感覺是,有人吐了她一身,剛想起身訓斥,便聽見有人尖叫了一聲,“死人了。”

當時腦袋裡幾乎是一片空白,等回過神兒的時候,隻見一雙黑色的滾祥雲邊的黑鞋出現在眼睛,然後便是咕咚咕咚往外冒的血,從那人的腰間。她嚇得猛地站起來,抬頭一看,才發現所有人都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

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啪噠啪噠”掉在甲板上,聲音特彆的清脆。

剛剛還站在自己旁邊說話的齊祿此時已經麵朝下趴在甲板上,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家,腸子從胸腹裡流出來,血肉模糊一片。

“海怪,有海怪。”這時,人群裡突然衝出一個年輕女子,她穿著水藍色的舞衣,唐次記得,她便是方才正歌舞的舞姬。

舞姬麵色蒼白,目光驚恐的看向段白楊,“段公子,是,是海怪,我看見了,看見了,黑色的,像魚鰭,它一出現,齊公子就死了,死前連一丁點的預兆都沒有。

舞姬的話一出,在場的人亦全部沸騰起來,剛開始還沒往那兒想,等女人一說完,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是海怪殺人。

段白楊在這條河段上跑了好幾年,還從來沒聽說過這條河裡有什麼水怪,並且還會襲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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