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尋源

2017-02-24 作者: 七兩
第58章 尋源

經過了大概一個星期的修養,我已經能笨拙的用手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了,而自從那天離開殷泣家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金四喜隔三差五的就來看看我,關於我求殷泣幫我找到辦法去除雅麵的事兒,他卻總是三緘其口。

正在我被臉上那張多出來的臉折磨得欲生欲死,每天夜裡帶著個大口罩再走廊裡徹夜難免的時候,殷泣突然出現了。

他一如既往的寒著臉,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雙手抱胸斜倚在門廊上。

“你,你怎麼來了?”我正帶好口罩,一瘸一拐的從走廊儘頭的衛生間出來。

走廊裡很暗,白織燈忽明忽暗的發著光,我看不太真切他臉上的表情,當然,也可能是我們離得有點遠。

他微微挑了挑眉,轉身進了病房。

我訕訕的摸了摸鼻尖,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殷泣麵對著窗戶坐在椅子上發呆,大概是沒聽見我的腳步聲,我都走到他身後了,才悻悻然扭頭看了我一眼,好看的眉形微微皺起,頗為嫌棄的癟了癟嘴。

我這股樣子有什麼好嫌棄的?

我好氣的用裹著石膏的手自他麵前晃了晃,笨拙的拉過輪椅坐在他對麵,“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想到剝掉雅麵的辦法了?”我殷切的看著他,實在是受夠了臉上多出一張臉的感覺。

他點了點頭。

我心中一喜,得意忘形之下忘了坐在我麵前的人是誰,附身一把抱出他的頭,“吧唧”在他額頭親了一下。

殷泣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幽深的黑眸裡閃過兩道流光,雖是稍縱即逝,但還是留些一絲蛛絲馬跡。

我連忙紅了臉,一把推開他的胸膛,挪著輪椅笨拙的想要往旁邊閃。

“曹縷縷。”

“嗯?”我應了一聲,不敢抬頭看他,心臟仿佛澆了熱油,跳得格外的強烈,好像要從胸腔裡擠出來一樣。

他側頭嘟囔了一聲什麼,我沒聽清,剛想再問一遍,門“碰”的一聲被從外麵撞開,金四喜抱著大包小流從門外擠進來,一見殷泣,笑得嘴上都開了花兒似的。

“殷博士,你可算是回來了。來來來,看看我都帶了什麼好東西。”說著,獻寶似的把懷裡的東西一股腦的堆在病床上。

葡萄乾,外國餅乾,巧克力,還有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糕點。

“金四喜,你去洗劫了?”我詫異的看著他眉開眼笑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

金四喜眉毛一挑,很有點春風滿麵的意思,笑吟吟的說,“小爺今天去相親了,這不,我未來老嶽丈送的。”

殷泣沒甚興趣的哼了一聲,我瞧了瞧床上的稀奇玩意兒,噗呲一聲樂了,“你未來嶽丈家是開洋行的買辦麼?”

金四喜一樂,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還真叫你猜對了。”

“那姑娘怎麼樣?”說實話,我是真好奇什麼樣的姑娘能降得住金四喜這時不時犯二的富家子弟。

金四喜歪頭想了想,臉上流露出的神情很是溫柔,這大概是我認識他以來唯一一次見他在談論一個女孩子時露出這種陷入愛戀時才會有的表情,仿佛眼前分分鐘都能開出多絢爛的花兒似的。

“她滿足了我對女人所有的幻想。”他極其認真的說,臉上在提到那個‘她’時,神情中帶著一絲迷戀。

我有些羨慕的看著他,莫名的又想到殷泣,想到那天車子掉進海裡時,他緊緊的抱著我,身上淡淡的氣息即便是隔著海水都能沁入我的鼻端,那種感覺既微妙又無法言語,我甚至不知道這種時常乾擾我的情緒是不是就是金四喜口中所說的喜歡。

我偷偷看了眼殷泣,見他表情平平,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大概除掉了臉上的雅麵後,我們連見麵的借口也沒有了。

我突然沒了說話的興致,低垂著頭把玩著輪椅上的小部件。

殷泣說今晚要去一趟北洋劇院,如果一切順利,就能剝掉我臉上的雅麵。

我欣然同意跟他一同去北洋劇院,金四喜自曝奮勇也要去,就這樣,雙人行變成了三人行,還附帶一副輪椅。

因著幾次三番的死人,北洋劇院已經半個月沒開戲了,巡捕房接手案子後,戲班子裡所剩不多的人占時都被帶到巡捕房看押,明麵上說是保護,背地裡上麵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戲班子裡的人。

我們依舊從後院的小門進了劇院,因著輪椅,我不能上二樓,殷泣嘟囔了一聲麻煩,動作利索的蹲下身子,把後背對著我,“上來。”

我沒得時間扭捏,左手撐著輪椅扶手,右手無力的搭在他肩膀上。

這是他第二次背我了,感覺同第一次完全不一樣,第一次我忙著著急,忙著驚恐。這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他,才徹底感覺到他身上蓄積的力量,臉上一陣陣發熱,心跳如擂鼓般一下一下敲擊著他緊繃的背部肌肉。

金四喜扛著輪椅走在前麵,二樓望江月的房間門口拉了兩條黃帶子,門早被轟壞了,孤零零一個偌大的黑洞矗立在樓梯儘頭。

殷泣把我放在輪椅上,金四喜推著輪椅,殷泣走在前麵。

房間裡的擺設好像還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好像幾天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當然,除了那扇被轟碎的門板。

整個劇院裡已經空無一人,沒有一絲的人氣兒,金四喜在牆壁上摸索了一陣,“啪!”頭頂的白織燈晃了晃,昏黃的光暈照得房間裡朦朧一片。

梳妝台上依舊空落落的,殷泣走到屋子正中央的位置,伸手在地上丈量了一會兒,從懷裡掏出那塊從不離身的羅盤,輕輕放在房間正中間。

這時,我才注意到肩頭挎著一隻不大的小皮囊,兩個成人手掌合並大小,黑色的,上麵有棱格子一樣的紋路,應該是有些年頭的蟒蛇皮製成的。

羅盤落地,上麵的指針飛快的轉動著,很快的,指針頂端已經練成一條圓線,在燈光的照射下好像一個圓形的光淡黃色光圈。

“這是要乾什麼?”我差異的問,殷泣扭頭看了我一眼,從垂在腰間的蛇皮革皮囊裡抓出兩塊黑漆漆的菱角一樣的東西,咬開其中一個,裡麵露出雪白的果肉。

我看著遞到麵前的果肉,咽了口吐沫,抬頭看他,“這是什麼?”

“問那麼多乾什麼?吃了,不然待會兒會出問題。”

什麼問題?

我把話壓在心裡,終是沒說出口,接過那東西塞進嘴裡,一股怪怪的,類似於食物腐爛的味道在嘴巴裡彌漫開來。

“咳咳,這是什麼東西?太難吃了.”金四喜齜牙咧嘴的皺著眉頭,一副要吐出來的樣子。

殷泣哼了一聲,沒說話,自己也咬開一個,然後彎身又在地上一陣丈量,大概過去有半柱香的時間,他從皮囊裡拿出用朱砂凝乾的朱砂塊,在地上畫了幾道符籙,然後又用朱砂在門窗上補了許多饕餮紋。

饕餮紋在古代的用處時驅邪避凶,且能起到束縛的作用。

天色已經徹底沉了下來,走街串巷的更夫剛剛打過午時的更鐘,窗外傳來一陣陣夜宵的嘶鳴。明明是夏日裡,空氣中卻隱隱湧動著一股子肅冷的涼意,仿佛正從身上每一個毛孔轉進皮膚裡,然後迅速的滲透緊骨髓之中,冷得讓人牙齒直打顫。

“縷縷,你有沒有覺得突然變得好冷啊!”金四喜突然說道,縮著肩湊過來,一股白色的哈氣兒從他口中噴出。

我點了點頭,覺得鼻子一陣陣發涼,整個人好像又被丟進那冰冷的海水裡。

殷泣還在兀自忙碌著,地板中央的羅盤指針轉的飛快,整個羅盤上方形成了一股小小的旋風,把羅盤從地麵托了起來。

“都過來吧!”殷泣在梳妝台前站定,因為背對著我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他繃緊的嗓音裡還是可以竊得幾分情緒的。

他把從方怡哪裡找到的子鏡仰麵放在梳妝台上,走到我身邊,抬起我還算完好的左手。“你乾什麼?”我狐疑的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眸子,心肝一顫,什麼都忘記了,隻愣愣的看著他突然壓低了頭,微微開啟的殷紅薄唇觸不及防的含住我的指尖。

整個身體好像通了電一樣一陣酥麻,他柔軟的舌尖輕輕掃過我的指肚,反複一次纏綿的愛撫。

我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陷進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夢境裡,整個人都是飄起來的,看著他的眼神不由得迷朦了許多,“殷泣?”

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帶著幾絲纏綿的味道從口中溢出,然後便是一陣尖銳的痛把我從這種灼人的迷思裡拉回來。

殷泣似笑非笑的抬頭看著我,本就殷紅的唇角因為掛了一絲血漬兒顯得越發的妖嬈幾分。

耳根一陣陣發熱,覺得臉上都能煎雞蛋了。

我狼狽的低下頭,看著自己被他死死抓在手裡的左手食指,指尖滾出殷紅的血珠,忍不住皺了皺眉,“你咬我乾什麼?”

“借你點血用用。”說著,拉著我的手,用力在銅鏡上麵劃了幾道奇怪的文字。

“快看,血被銅鏡吸收了。”金四喜大驚小怪的喊,兩隻眼珠子差點沒從眼眶裡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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