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字契 下

2017-04-10 作者: 七兩
第104章 字契 下

我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我看見了韓雲,看見了她心愛的伏羲,看見了女媧,看見了一場曠古絕今的愛情,看見了字契那種明明隻是被一個人遺忘,卻丟失了整個世界的悲傷。

“縷縷!”

“啊!”我一愣,回過神兒,“我。”

“你怎麼了?”金四喜狐疑的問,我眨了眨眼,“做了一個夢。”

“夢?”金四喜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眼棺槨裡的龜甲,“才過去了兩分鐘。”

兩分鐘?

我有些愣,實在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隻訕訕的笑,“棺槨裡的屍骨,是伏羲?”

金四喜點了點頭,沒說話,徑自轉身繼續往墓穴深處走,一直來到山腰下閔佟春的墓穴下方。洞口還在,地上還有前一天打鬥糾纏的痕跡。

金四喜攀著洞口邊緣爬上去,爬在洞口朝我伸手。

我拽著金四喜的手,借力爬出洞口,因為是白天,昨天又下了雨,空氣中還有很重的泥土的土腥味。

閔佟春的墓孤零零的立在不遠處,目前擺放著兩束白色的雛菊。

“金四喜。”我喊了金四喜一聲,“如果你就是帶我來看看閔佟春,我想沒必要,我。”有些話明明在心中打了無數遍的腹稿,可真的說出來,卻又無比的艱澀。

“縷縷!”金四喜打斷我的話,“殷泣不見了。”

殷泣不見了?

腦袋有大概三秒鐘的空白,等我回過神兒,確認般看著金四喜的時候,心裡知道,事情可能遠比我想象的要複雜多了。殷泣不見了!他為什麼會不見?

“你們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我皺眉,一把抓住金四喜的領子,胸膛裡的心撲通撲通亂跳,一股鬱氣堵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來。

金四喜複雜的看了我一眼,好一會兒才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我從韓雲家離開後,殷泣給四個孩子做了催眠,消除了有關失蹤後發生的一切事情。然後三人帶著我從衣冠塚裡取出的屍骨回到了衣冠塚,在半山腰,三人遭到了野貓群的襲擊。

山裡的野貓都是吃著死人肉活下來的,腦袋上的肉瘤都是日積月累的寄生蟲,隻是這些寄生蟲並非黑貓腦中的慧,擁有人的智慧,三人本是打算把它們趕跑也就算了,沒想到夜貓們追到衣冠塚入口前突然全部瘋了似的互相撕咬,額頭的肉瘤全部被同伴咬破後,幾乎全部死在入口處。

韓雲先跳下洞口,殷泣把金四喜留在洞外守著,自己隨著韓雲進了內室。

金四喜在他們進去後看過一次手表,時間正好是十點。大概等了有二十分鐘,墓穴裡沒有一丁點的聲音,金四喜有著急,朝著洞口喊了兩聲,無人回應。

金四喜突然意識到事情可能有變,推開入口的開合石門,彎身跳了進去。

“你進去的時候,殷泣不見了?”我打斷他的話,因為急切,幾乎是下意識的抓了下金四喜的手臂。

金四喜皺眉點了點頭。

金四喜進入墓穴第一件事便是去確認棺槨,棺槨裡躺著一塊巨大的龜甲,下麵壓著伏羲的骨骸,角落裡堆著一件旗袍,正是韓元來時穿在身上的。

“韓雲化成了龜甲,但是殷泣不見了?”我詫異的問,總覺得哪兒不對。

“是!我幾乎把整個墓穴都找遍了,沒有找到殷泣。”金四喜皺眉道。

我愣愣的看著一頭霧水的金四喜,問道,“你覺得,那個龜甲就是韓雲?”

金四喜也愣了一下,我連忙搖了搖頭,“那龜甲肯定不是韓雲。”我篤定的道,一邊繞著閔佟春的墓走了兩圈,蹲在來在附近的草地上扒拉了幾下,便也越發了篤定了心裡的猜測。

金四喜是一葉障目了,之前聽了韓雲的故事,覺得事情再合理不過了,可是仔細想一想,在韓雲的故事中,‘慧’是伏羲腦中對自己這套字的喜愛,或者說,當時伏羲創作了這套字,並最後愛上了它,但這裡,‘它’隻是一套字,在伏羲的臆想中存在了,這樣也解釋了,伏羲後來與女媧相愛的邏輯。

因為‘它’並非真實的存在,所以伏羲與女媧相愛。

而這套字,就存在與伏羲的腦海中。

伏羲死後,對於這套字的執念與喜愛,讓他的大腦裡產生了一種執念,而這種執念最後變成了‘慧’,用殷泣的說法,這種東西其實並不隻是存在伏羲腦袋裡,它隻是留有屍體主人的一部分比較深刻的記憶的寄生在腦補的寄生蟲。

伏羲的屍體被陪葬的黑貓吃掉,寄生蟲‘慧’寄生在了貓的身體裡,並對貓的大腦發出了一些信息,比如那套伏羲十分喜愛的文字。所以,衣冠塚的牆壁上到處都是神秘的文字。

這些都能讓人理解,也合乎邏輯。

那麼既然如此,韓雲的存在,便是情理之外的。

“什麼?”金四喜詫異的看著我,“你是說,韓雲不是這龜甲?怎麼會呢?這裡明明有韓雲的衣服,而且,她也說過,她是……”

“你覺得,為什麼衣冠塚裡的逃生墓道會一直通到閔佟春的墓穴?閔佟春又是從哪兒得知這些神秘文字的?”我皺眉說,“一開始我也信了守墓老伯說的話,可是仔細想想,便能發現裡麵漏洞百出。”

“什麼意思?”

“閔佟春的墓裡,也許根本就沒有人。”我說道。

金四喜“啊”了一聲,“不可能,老伯不是說了,有個日本人連夜把閔佟春的屍體埋了?他還看了小哲平一郎的照片確認是那個人。”

金四喜說得當然很有道理,但重點在於,閔佟春的墓。

我沒說話,彎腰在閔佟春墓穴附近的草地裡翻了翻,找出一種貼著地表生長,細細長長的葉子的植物,從裡麵掐掉一個細細的根莖,“你看看這個。”我把細細的根莖遞給金四喜,金四喜一愣,“這是什麼?”

“才更草。”我淡淡的說。

金四喜詫異的眨了眨眼,“這跟墓穴裡有沒有人有什麼關係?”

我氣得差點沒拿手電筒去敲他的腦袋,“你沒見過這種草?”

“曹縷縷,小爺我每天日理萬機的忙成狗,哪有閒工夫研究雜草?”金四喜一邊抓頭,一邊懊惱的說,“你就給我一句痛快話兒,殷泣沒了,到底怎麼辦?”

第二個問題我沒辦法回答,便避重就輕,說起才更草。

“才更草是一種隻生長在墓區,或是亂葬崗子裡的草,書名叫死人草,這種草有一個特點,一般情況下,生長三年以上的成草,草梗裡的這種根莖長到一定長度了會像底下紮更。你看這裡,根莖才長出這麼點兒,成草時間不超過三個月。”我淡淡道,“這種草的根莖紮根到地下後,如果有幸插到昆蟲或是蚯蚓的身體裡,就會釋放出草籽,草籽在蟲子腹中快速生長,吸取營養,第二年春天,草籽會在蟲子裡的身體裡生長出來。”說到這兒,我從口袋裡套出之前藏在身上防身的水果刀,撥開草皮在一個才更草的底部挖了幾下,果然,不一會兒,一條歪歪扭扭的,像蚯蚓一樣的根莖被挖出來,“你看。”我指著被草根寄生了的蚯蚓說,“這顆的宿主是條蚯蚓。”

“等等。”金四喜大概是腦袋轉不過來,伸手攔住我,“你等下,我怎麼聽你的意思,這墓穴,是三個月之內才修葺的?”

總算開竅了。

我點了點頭。

金四喜猛地一拍大腿,“該死的,那麼說,這裡根本不是閔佟春的墓?”

“恐怕是的。”我點了點頭。“剛剛我來得時候知道了守墓王伯昨天死了,屍體的雙手從擔架上掉了下來,那雙手,與常人有些不一樣。”那天晚上去找王伯有些晚了,我又受了不小的驚嚇,所以才沒注意到王伯的手,方才不經意掃過一樣王伯露出蓋著屍體的白布外的手,食指和中指要比正常人長處很多,且骨骼畸形,布滿老繭,可不正是老一輩擅長分金定穴的盜墓者才有的一雙從小就練出來的“分金”手麼?

“如果我猜的沒錯,王伯就是真正的閔佟春,而且最近三個月之內,他肯定進過衣冠塚,雖然裡麵那個盜洞未必是他挖的,但他肯定知道了一些什麼,後為了怕人尋他,便假死,造了一個自己的墓穴出來,且整好蓋在墓穴盜洞附近。”

“可是什麼人會知道是他潛入了衣冠塚?並且會追殺他?以至於他要假死?”金四喜問道。

我扭過身往山下走,這時太陽已經正當午時,高高掛在半空,灼熱的日頭照得人頭昏眼花。

金四喜從後麵追上來,滿頭的大汗,“縷縷,你倒是說啊!殷泣丟了,你不會真不管了吧!”

怎麼可能不管呢?

我詫異的回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曬的,整個人有種昏眩的感覺,靠著路邊的樹乾才沒有直挺挺的倒下去。我抬頭看著金四喜,不知為何,心裡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金四喜皺著眉,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神情凝重的說,“縷縷,是不是你知道了什麼?”

我按了下胸口,不知為何,剛才胸口突然一陣窒悶,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的掐住了,足足有三秒鐘,我是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的。

“追殺閔佟春的人,是小哲平一郎。”正因為此,閔佟春才刻意把我們的視線引向小哲平一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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