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局中局（中）

人人都知道公爵大人樹敵眾多，如果把公爵大人的敵人都列在紙上，紙張連起來可以繞花園一圈。但是沒有人知道，公爵大人最不喜歡與之打交道的家夥不在這些紙上。是的，這個人不是公爵大人的敵人，在很多人眼中是他一個無害的紈絝子弟，他就是小肯特拉伯爵。

公爵大人曾經很多次想把手中的茶杯扔到小肯特拉伯爵臉上。在小肯特拉伯爵擺著一張傻乎乎的臉表示自己一定會完成任務，然後不超三天就把事情搞砸的時候；在小肯特拉伯爵得意洋洋地表示自己有真實之眼，然後一個月內投資的研究項目就被證實沒有價值的時候；還有現在。小肯特拉伯爵擺著一副自己將要拯救世界的表情，從頭開始詳細誇讚自己如何有眼光，說到得意之處唾沫橫飛。

青黴素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公爵大人明白這一點，但是他看著小肯特拉伯爵的臉還是覺得手癢。為了避免自己真的做出扔杯子這種讓貴族風度毀於一旦的事，公爵大人放下手中的茶杯，把它推遠了一點。“咳。”公爵大人非常假地咳嗽了一下打斷了小肯特拉的演講。“我相信這是會記入史冊的功績。那麼何時可以完成最後的測試？”

喬治抓了抓微卷的頭發。“最後的安全試驗還沒做完，不能立刻大批量投入使用，但是拿出來展示已經沒問題了。其實原本還需要很久，上次我去巡視的時候為他們提供了一個研究思路，研究時間被大大縮短了......”研發時間太久，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知何時公爵大人打探到了一些青黴素的消息，這次抓到了老肯特拉伯爵的把柄，表麵利誘實則威逼，要求喬治交出青黴素的研究成果。喬治識時務地同意了。前幾天公爵已經派人去往實驗室，不過應該還沒到達，不然公爵大人就不會叫他來詢問了。

“很好！”公爵大人眉眼舒展，露出了見到喬治以來第一個真心的微笑。後麵那些自我誇耀的話公爵大人就自動忽略了。最初他也懷疑過喬治是不是真的在科學上很有天賦，經過幾年的觀察，他發現喬治這方麵基本一竅不通，每次去實驗室還要胡亂提意見，有一次差點弄出爆炸事故。喬治話裡所謂指點方向說不定就是胡亂讓人家把兩種本來不該合在一起的東西合在了一起。他堅信自己是指路明燈，這種謎一樣的自信公爵大人真的不懂。不過心情大好的公爵再看喬治那張臉也不那麼討厭了。“這次，那個企圖加害的你和你妹妹的布朗企圖通過對我們十分不利的議案，如果那個議案通過，他的地位可以更進一步。”

喬治立刻露出了憤恨的神色：“我交給您的證據......”

公爵大人難得耐心地解釋了幾句：“那些證據當然要用，但是不是現在。以往的功勞讓他十分受倚重，現在貿然出手會引來其他人的乾涉，不能得到期望的結果。不如先拿出青黴素吸引一些商人，讓他的提案失敗。這時再向法院提交證據，事半功倍。”

喬治恍然，露出佩服的眼神。“還是您考慮周詳，那一切按您的計劃來。”

這句話說得雖然粗魯但是很爽快，公爵大人聽來格外順耳。“時間緊急，這兩天我先讓他們拿走樣本。”

喬治等了等，公爵大人沒有繼續說話。喬治挑了挑眉，公爵大人還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喬治忍不住開口了：“我非常願意將青黴素交給您，但是青黴素實驗做了幾年，前期投入很多，後期還追加了幾次......”

公爵這下聽明白了，喬治這是想要錢啊！他對這種一點沒有貴族風度滿身商人銅臭的做法滿心鄙夷，以往的東西都是手下心甘情願地奉上，以此獲得一份功勞，一個人情，隻要這個人還有用，他肯定不會虧待對方。對方態度放得越低他越高興，將來的補償也會越大方。這樣明碼標價的交易公爵已經很久沒見到了。不過他轉念一想，這樣也好。喬治的心思都放在金幣上，總比心心念念著權利要強。這樣一點小事都能辦砸的家夥，公爵可舍不得拿出一個重要的位置給他白白浪費。心態轉變之後，公爵很乾脆地答應了。“讓功臣隻有付出沒有收獲，那是隻追求利益又沒有信用的商人所為。你總共投入了多少資金？”

“您願意幫我們報仇，我怎能再讓您為青黴素出研發資金？”喬治義正詞嚴地道。“那些商人第一批購買青黴素的錢給我就可以了。最近商船出海未歸，我急需流動資金，不然這個請求我也絕對不會提出。”公爵把青黴素樣品賣給這些商人，下一步行動就該開始了，到時候肯定半點好處都拿不到。趁現在能拿一筆是一筆。

這不算是貪心的要求，公爵欣然同意，表示拿到錢的第一時間就會將錢彙入喬治的賬戶。上個月他還想過如果喬治不肯合作，就立刻動手。現在看來能把喬治綁在自己的戰車上，他願意暫時保持一個良好的關係。

兩人相視一笑，表麵合作愉快，實則心中都暗自盤算起了自己的計劃。

接下來事情進展一直很順利。表麵上兩方一直爭執不下，而暗地裡，在青黴素的誘惑下，不少人明裡暗裡靠向了公爵一方。一種必需的壟斷藥可以帶來的利潤有多大？就連一向不怎麼看重金錢的公爵大人都有點心動。彆說是其他人了。

對方顯然有些急躁了。在接下來的討論中，雖然沒有直接指著鼻子說出來，言語間都在暗示公爵這方不肯同意是為了私利不顧黨派大局。

公爵這方為了抵住壓力，言詞也尖銳起來，絞儘腦汁把布朗先生提出的方案貶的一無是處。公爵大人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等打倒了布朗先生，這些提案稍微改改細節，他還要提出來。此時話說得太滿將來就要自己反駁自己，麵子上不好看。但是言詞不激烈一些，在對方猛烈的攻勢下會顯得弱勢。就在公爵大人左右為難的時候，手下有人站出來了。

英國本土貴族之間大部分都有姻親關係，理一理錯綜複雜的血緣，這位可以算是他的小堂弟。他的皇室血統比公爵稀薄一些。這些年一直跟在公爵手下，算是乾將之一，最擅長的就是中立和稀泥。這次他也是這麼做的。公爵大人滿意地點點頭，之後提出這些選舉條件改革、農產品進口稅調整的議案可以交給這位小堂弟做，麵子上就過得去了。

眼看著準備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就算是一直非常謹慎的公爵大人也不禁有點飄飄然。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事情在一夜之間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