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喜當娘

2017-09-12 作者: 慕希言
第67章 喜當娘

莊頭遲疑的看向管事,顧煙寒有些不高興了,甩袖站起身來:“既然不願意說,那就等王爺回來吧。”

她轉身要走,莊頭得到管事的暗示連忙道:“可以說的!可以說的!您是王妃……就是……詩詩姑娘病了……”

顧煙寒一怔:“詩詩姑娘是誰?”

莊頭怕顧煙寒輕視,道:“是王爺前兩年送去莊上的,如今每個月都會去看一兩回。”

顧煙寒原本蹙著的眉頭高高的挑起:“我倒還沒有見過這位詩詩姑娘呢。管事,備車!”

“王妃,您……”

“備車!”顧煙寒剜了眼他一眼,感覺胸口堵著一團毛線一般喘不過氣來。

席慕遠居然還在外頭養著相好的!

還每個月去都去看一兩回!

顧煙寒鑽入馬車,搖搖晃晃的隻感覺一團火無處發泄。

過了仿佛一段格外漫長的時間,終於到了席慕遠的莊子上。

莊頭恭敬的請顧煙寒去自己家,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來婦人低聲細語的安慰:“詩詩姑娘乖,王爺很快就會來了。您彆急啊。”

顧煙寒忽然覺得很難受,忽然有些不想進去了。她轉身想要走,莊頭喊住了她:“王妃?詩詩姑娘就在裡麵……”

顧煙寒深吸一口氣,讓夏至打起簾子走進去。她倒要看看席慕遠的這個相好究竟是何方神聖!

然而,一進門,她卻是傻了眼。

裡頭一個婦人抱著一個不過五歲的小女孩,兩人正好奇又疑惑的盯著她。

莊頭忙上前道:“還不來見過王妃!”又指著婦人道,“這是小的婆娘,這位是詩詩姑娘。”

顧煙寒咋舌的看向那正仰頭望著自己的小姑娘。

席慕遠養在莊上的不是小妾,是個女兒?

怪不得那麼輕易就鬆口不要孩子呢!感情早就跟彆的女人生好了!

她還愣著,那紅著眼眶的小女孩已經先一步給她福了福身:“你是我爹爹的王妃嗎?”

一開口就是將顧煙寒一箭紮心。

她努力讓自己不跟一個小孩子一般計較,強作鎮定的反問:“你爹誰?”

“王爺呀!”小女孩提起這個名字就麵容帶笑,“我聽說爹爹成婚啦,是你嗎?”

顧煙寒深吸一口氣:“是我。”

詩詩歪頭打量著她,一雙大眼睛好奇的問:“我爹爹呢?他為什麼不來看我?”

顧煙寒沒有回答,眼神瞥見炕頭上放著的東西,微微皺眉:“蜂毒?”

莊頭媳婦忙點頭:“是的。詩詩姑娘被蜜蜂蜇了,民婦正在給她消腫呢。”

顧煙寒又看向詩詩。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看這個孩子總覺得彆扭,因而也不覺得她與席慕遠長得像。

詩詩提起這個大概是又覺得疼,眼淚再次哭出來。她小小的手上,已經腫了好幾圈。

顧煙寒心裡歎了口氣,蹲下身仔細看過她手背上的傷口,道:“是馬蜂,不是蜜蜂。你拿些醋與她清洗傷口。我再開些藥,你回城去找個醫館拿藥。不放心的話,也可以回王府去取。”

屋裡有詩詩用來練字的紙筆,顧煙寒直接寫了將藥方交給莊頭。

莊頭夫婦連忙照做,詩詩抽咽著看向她,低聲問:“我爹爹什麼時候來?”

“已經派人去通知了。”屋裡隻有這孩子和她,令顧煙寒覺得有些胸悶。吩咐夏至暫時照看她一下後,顧煙寒轉身出去。

她不想要孩子,平白無故就多出來一個女兒,老天還真是照顧她!

顧煙寒有些煩躁的在院子裡踱步,與席慕遠的過往不斷的在腦海了重現,令她愈發的患得患失。

是走還是留的念頭再一次在她心間徘徊。

這孩子如今五歲,也就是說很久前就有了。

顧煙寒無可救藥的發現自己居然覺得是可以原諒的。

畢竟是與她成婚前就有的孩子……

又隻是個庶女,如今好吃好喝的養著,等長大了找一戶好人家嫁出去就是,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威脅。

可是這件事還是像一根針紮在她的心上,每次想起來都會動一動,都會讓她感到鑽心的痛與難受,反反複複的膈應著她。

而且席慕遠一直都沒有告訴她,他還有個女兒……

她要去找席慕遠問清楚。

這個念頭充斥著她的腦海,顧煙寒轉身就要走,忽然見阡陌小道上席慕遠正策馬而來。

她快步迎上前去,席慕遠在離她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沒有讓揚塵接觸她。

“王爺……”

席慕遠翻身下馬,一開口就問:“詩詩如何?”

顧煙寒的心一沉,見席慕遠已經邁步掠過她要往裡麵走,忍不住喊住他:“王爺,你就沒話與我說嗎?”

“你怎麼來了這裡?”席慕遠問。

等著他解釋的顧煙寒被又仿佛被刺了一刀:“王爺這是質問我?”

“我先去看詩詩,有事一會兒再說。”席慕遠無心與她爭論這些,不負責的丟下這句話快步走向屋內。

顧煙寒望著他決然又擔憂的背影,站在原地發現自己像是被個拋棄的可憐蟲。

她故意落在後麵慢慢的走回到院內,屋裡已經傳來了詩詩低聲的哭訴:“爹爹好痛哦……詩詩好痛……爹爹……爹爹……那是你的王妃嗎……那她會是我娘嗎……”

“不是。”

很平淡的兩個字,卻像是從未承認顧煙寒的身份一般。

哪有庶女不認正妻做母親的……

顧煙寒站在原地不動,掃雪有些擔憂:“王妃?”

顧煙寒轉身走到一邊,問:“為何會將孩子養在莊上?王府裡不行嗎?”

掃雪遲疑著道:“您沒進府之前,王爺擔心府裡的姨娘們會將詩詩教壞……”

原來席慕遠的心也能細膩到這個程度。

顧煙寒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這雙手在王府後院苦苦掙紮,席慕遠怎麼就不怕她被那些姨娘們吃了呢?

說到底她對他而言,還不是那個重要到不能出任何差錯的存在。

顧煙寒自認沒有什麼優點,但比誰都清楚感情之事不能強求。她要的感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放心的依托後背,是時時刻刻的信任與無條件的坦言。

而不是這般,隔三差五就能出現意外,三天兩頭就有驚喜,還有那麼多妾室。

她知道自己追求的感情幾乎不存在,所以既然得不到,她也就不想要了。

“掃雪,告訴王爺,我有話跟他說。”顧煙寒深吸一口氣道。

掃雪進屋,沒一會兒又出來了:“王妃,王爺說有什麼事一會兒說,讓您先去休息會兒。”

人家父女倆的天倫之樂,她一個外人當然是不能打擾的。

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席慕遠在這裡養著一個女兒,偏生她不知道。

就像上一世她放假回家,看到陸籬抱著另一個女人從自己的床上起來。家裡所有人都知道了,唯獨她不知道。

顧煙寒覺得自己這個王妃就是一個笑話,對掃雪又道:“那算了。等王爺有空,你讓他儘快把和離書寫了。”

“王妃?”掃雪愕然。

顧煙寒奪過一旁的馬策馬而出。

煮酒驚呼:“快攔住王妃!”

掃雪連忙回屋稟告,席慕遠追出來之時,顧煙寒已經騎著他的汗血寶馬跑出去了老遠。他奪過掃雪的坐騎去追,但又怎麼比得上汗血馬,硬生生的將人跟丟。

此刻他無比後悔讓汗血馬也認了顧煙寒為主,不然的話,她哪裡能逃!

“一旦王妃回府立刻來報!在周圍的所有路上戒嚴,一旦看見王妃立刻送回!”席慕遠不明白顧煙寒為何不等他就走了,他明明說了一會兒就跟她解釋。

顧煙寒不認路,汗血馬初來中原也不認路。等到一人一馬停下來之時,顧煙寒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

放眼望去是一片分不清方向的森林,顧煙寒下馬安撫了汗血馬一會兒,牽著它往前走去。

“你說,王爺會來找我們嗎?”顧煙寒問。

被取名為閃電的汗血馬打了個響鼻。

顧煙寒一笑:“我也覺得他會。畢竟你可是匹汗血寶馬,他可舍不得你。”

閃電又是一個響鼻,大概是非常讚同顧煙寒的話。

西邊的火燒雲紅了大半的天際,顧煙寒思索半天,隱約記得莊子是在京城南邊,因而決定繼續往南走去。

閃電馱著她往前而去,天黑前成功找到了一個小鎮。顧煙寒找了個客棧,掌櫃的見她衣著不凡,當即便當貴客供著。

“夫人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給我的馬拿上好的草料喂著,再來一間上房。”至於晚飯,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掌櫃的照做,顧煙寒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一夜未睡。淩晨時分,窗外驀然傳來了響聲。

顧煙寒的神智立刻從席慕遠三個字上清醒過來,拔下金簪握在手裡做武器。

她輕手輕腳的下床貓到窗邊,就等著外麵歹人衝進來的一瞬間將他一擊斃命!

窗格子上再次傳來了有規律的三聲敲擊聲,像是敲門,又仿佛刻意試探屋內人睡著了沒有一般。

顧煙寒更加緊張。有這個意識的,一般都是慣偷。

她繼續縮緊身子,窗外之人見裡頭沒有回應,終於打開了窗子。

一道黑影出現在窗口,顧煙寒用儘全力便想要將簪子紮向他,意圖將他逼退,卻不料那人靈活的閃開後,落地反而抓著她的手腕將她擁入懷中。

“煙兒。”

熟悉的語氣與話語讓顧煙寒一愣,渾身凝固的血液在這一刻慢慢的又流動起來。

呼延無雙的懷抱鬆了些,顧煙寒推開他,借著月光勉強看清了他黑暗中的麵容。

“怎麼是你?”顧煙寒詫異的問。

呼延無雙一笑:“聽說你又跑了,我當然是來找你的。”他自顧自的進屋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可見是累壞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顧煙寒不解。

呼延無雙喝了三大杯冷透了的茶,不以為意道:“你要是現在不跟我走,席慕遠也馬上就能趕來了。你樓下的汗血寶馬一打聽就能打聽到。”

大應內有不少突厥的探子,突厥人自小生長在草原上,分辨馬匹的本領自然比席慕遠的探子要熟悉的多。

顧煙寒如今還在能這裡,不過是占了閃電速度快的優勢而已。

想通了這些,顧煙寒有些挫敗的在呼延無雙對麵坐下,也給自己猛灌了一大杯涼茶。

“不開心?”呼延無雙起瞧著她低垂的眼簾,感覺自己的心也沉沉的。

顧煙寒沒有出聲,低頭又想要倒杯茶,被呼延無雙阻止了:“女孩子少吃些涼的。”

顧煙寒輕笑:“那你是想渴死我?”

“也不是,我讓人去給燒些熱水?”他說著起身,被顧煙寒攔住。

“算了。說不定熱水還沒燒好,他就來了。”

呼延無雙知道她是指席慕遠,沉默了一會兒,問:“你想跟他回去?”

莊上發生的一切再次在顧煙寒的眼前重現,她落寞的搖了搖頭。

呼延無雙的心一瞬間欣喜若狂:“我帶你走!”

顧煙寒抬頭望他,黑暗中,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閃著透亮的光澤,滿是期待與歡欣。

顧煙寒搖了搖頭:“我隻跟我自己走。”

“你要一個人生活?誰保護你?遇到危險怎麼辦?”呼延無雙從未見過她這般要強的女子。

麵對他的擔心,顧煙寒不以為意:“自己保護自己,保護不了就安心死唄。”

她輕快的語氣讓呼延無雙異常難受。驀然,樓下傳來了交談聲:“就是這裡?”

“是這裡,閃電還在馬廄裡呢!”

“搜!”是席慕遠的聲音!

呼延無雙見沒有時間拖延,點穴封住顧煙寒後,扛起她便翻窗而逃。

小鎮沒有城牆,呼延無雙的馬就藏在郊外的灌木叢中。他將顧煙寒放上去,策馬狂奔一直到天亮。

顧煙寒的穴道自動解了,她望著魚肚白的天,好奇的問:“我們去哪裡?”

“前麵是錦州,進城後與你找個地方歇息,再換身衣服。”呼延無雙道。

“你下馬。”顧煙寒冷著臉。她可不想和呼延無雙保持同騎這麼曖昧的姿勢。

呼延無雙挑眉高挑:“我不!”見顧煙寒要跳馬,他急忙改口,“好好好!我下去。我真是怕了你。”

他落地轉而去給顧煙寒牽馬,心裡還是有些小失落。他見過顧煙寒與席慕遠同騎的畫麵,曾經心裡也一再渴望自己有這麼一天。

錦州尚未收到尋找洛北王妃的消息,呼延無雙換了中原人的服飾也不是很顯眼,兩人便那麼混入了城。

然而,看著呼延無雙給她找的落腳地,顧煙寒的嘴角抽搐:“你讓我住妓院?”

“隻有這地方席慕遠不會搜。乖。”他歡歡喜喜丟了錠銀子給老鴇,很快就開了個上房,還給顧煙寒換了身不是那麼顯眼的衣服。

白天的青樓很安靜,顧煙寒勉強眯了一會兒。醒來下樓之時已經是傍晚,呼延無雙正與一人在說話,看樣子是他的手下。

見顧煙寒來,呼延無雙快速吩咐幾句後就讓那人退下,招呼顧煙寒過來:“煙兒,快過來嘗嘗我給你點的菜。”

顧煙寒胡亂吃了兩口,瞥著門口道:“沒想到五皇子你的手能伸這麼長。”

呼延無雙一笑:“我是狼,不是羊,總不能做瞎子吧?”

“你如今擅自離開京城,就不怕皇上怪罪嗎?”顧煙寒又問。

呼延無雙嗤笑:“他若是真想動我,我皇兄離開的那一天就動手了。”

周圍鶯鶯燕燕、勾肩搭背,顧煙寒與呼延無雙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倒是誰都沒有注意到。

呼延無雙點了酒,顧煙寒也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辛辣的觸感燙的她眼淚都要出來,顧煙寒緩過來低頭又給自己倒了第二杯。

“你彆喝了。”呼延無雙試圖阻止她,被顧煙寒猛地揮開。

“不會少你銀子。”她沒好氣的喝下第三杯,“我這會兒就想喝點酒。”

呼延無雙無奈,見她這副樣子,遲疑的問:“你與席慕遠怎麼了?”

“和你沒關係。”顧煙寒冷冷道。她又喝了一杯,抽咽了一下,低聲道:“謝謝你沒讓他抓到我……”

呼延無雙試圖寬慰顧煙寒,手還沒碰到她的肩膀就被她揮開,歎了口氣,問:“你以後打算怎麼辦?若是不跟我回漠北,在這裡一個女孩子怎麼活下去?而且,難道你要一輩子當他的逃妻?”

顧煙寒低頭不語,這是她所擔心的。越想就越是煩躁,顧煙寒一個勁的喝酒,很快將一壺酒飲完。

“再來一壺!”

“你少喝些。”

“兩壺!”

“聽話。”

“三壺!”

呼延無雙無奈,隻得給她又叫了一壺酒。然而,很快就又被顧煙寒喝完了。

打了個酒嗝,顧煙寒抱膝驀然問道:“是不是無論做哪一個顧煙寒都活的這麼累?”

她眼眶發紅,拚命的想要忍住那已經蓄在一起的眼淚,看的呼延無雙的心也跟著發疼。

“每一個人都活得很累。”他伸手幫她將額前淩亂發理到耳後,滿眼都是溫柔,“你若是願意同我走,我會想辦法承擔你所有的累。”

顧煙寒咯咯笑了,笑的淒涼:“他也是這麼跟我說的。讓我忍一忍,忍一忍就過去了,一定不會讓我白受委屈的……後來,你知道他做了什麼嗎?”

“什麼?”呼延無雙下意識的認為是席慕遠。

喝醉了的顧煙寒笑著笑著就哭了:“他殺了我全家……”

呼延無雙震驚。他詫異的盯著眼前的女子,怎麼也不能理解她的話。顧國公一家安全無虞,為何顧煙寒會這麼說?

他百思不得其解,顧煙寒的身子一歪卻是朝著另一邊倒下去了。

呼延無雙連忙上前拉住她,發現這丫頭已經喝醉昏睡過去。他無奈的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些醉話醒來之後能不能問她。

守在門口的手下卻忽然跑了進來:“洛北王來了!正在挨家挨戶的搜查!”

“這麼快?”呼延無雙再一次對席慕遠刮目相看,凝視著懷中的人,打橫抱起她,將她帶去二樓。

與此同時,席慕遠也走進了這家妓院。前後門都已經被侍衛封鎖,呼延無雙剛走進房,席慕遠便也跟著走了上來。

以顧煙寒為了銀子能畫小黃畫本的節操,席慕遠一點也不懷疑她為了躲避自己而躲進青樓。

青樓內魚龍混雜,這丫頭隻身一人又張了一張傾國的臉,席慕遠實在是不放心,連夜追查到現在,兩天兩夜沒合過眼。

窗外就是洛北王府的侍衛,呼延無雙絕對沒有辦法將顧煙寒在席慕遠的眼皮底下帶走。

他已經能聽到隔壁房間翻箱倒櫃的搜查聲了!

眼看就要搜到自己這裡,呼延無雙心一橫,將顧煙寒將床上一放,用被子蓋住後,自己脫衣服也往裡頭一躺。

席慕遠踹門而入之時,呼延無雙正好做好這一切。他假裝不快的抬起頭,見是席慕遠,挑釁的開口:“洛北王真是好興致,放著家裡的王妃不去疼,還專門來這裡看彆人疼女人?”

席慕遠冷哼一聲,見是他轉身就要走。然而,背後忽然響起了一道低弱的聲響,仿佛誰將睡未睡之時的囈語。

席慕遠的腳步一頓,那聲音像極了顧煙寒。可是,屋內隻有呼延無雙身旁那微微隆起的被褥代表著有人。

他不敢過去。

呼延無雙也是緊張無比,他與顧煙寒若是這樣被席慕遠發現,這件事可就沒發善了了!

“洛北王,你還不走?彆妨礙我了行麼?”他不快的趕人。

席慕遠的心裡卻是越來越不安,一步步朝他而去。

呼延無雙用被子蓋緊了身旁的人,臉色佯裝不快:“洛北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起來。”席慕遠的眼神落在那被被子緊緊蓋著的人。

呼延無雙冷笑:“洛北王,你懂不懂憐香惜玉?還是這會兒色性大發?就不怕你的王妃生氣?”

他越是提顧煙寒,席慕遠心裡的不安就越是強烈。

見呼延無雙非但沒有起來的意思,反而還將被子越遮越緊,席慕遠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千萬不要是顧煙寒!

他在心裡祈禱,伸手掀被。

呼延無雙抬手阻攔,但他下半身都被被子擋住,哪裡會是席慕遠的對手!被席慕遠從被子裡拎開丟在一邊,下一秒,顧煙寒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席慕遠的眼前。

一瞬間,席慕遠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朝大腦湧去。他望著床上那熟睡的人,身子發顫。

為什麼……

怎麼會這樣……

他望著顧煙寒而沉默著,因為憤怒與失望,雙拳不斷的收緊,發出清脆的“嘎啦”聲。

呼延無雙長長的歎了口氣,抬步上前想要解釋:“洛北王,其實是這樣的……”

“畜生!”

席慕遠勃然大怒轉過身來,抬手便衝他攻來。呼延無雙防衛,奈何席慕遠暴怒之下愣是將他從房內打出去。

呼延無雙隻穿著一條外褲,上身****。席慕遠追出來恨不能將他打死。

“殺了他。”席慕遠冰涼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掃雪趕過來就看到這一幕,又見席慕遠黑著臉將顧煙寒從屋內抱出,與煮酒兩個人錯愕的對視一眼,誰也不敢說話。

顧煙寒醒來的時候,是在一輛晃晃悠悠的馬車上。因為宿醉,她的頭很疼。好半天才掙紮著爬起來,打開車簾:“呼延無雙,你……”

她說著一愣,看到趕車的居然是掃雪。再抬頭,席慕遠挺拔的身軀就在前麵。

顧煙寒詫異,宿醉起來還會看見幻覺的嗎?

她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都要哭出來,才承認了這個事實,苦著臉問掃雪:“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掃雪偷偷瞥了眼席慕遠,低聲道:“在尋春院找到您的……”

“那呼延無雙呢?”顧煙寒又問。

席慕遠的身子明顯僵直了起來。

掃雪一個勁的給顧煙寒使眼色,顧煙寒不解:“你眼睛怎麼了?”

掃雪歎息,隻能低聲道:“您去休息吧。”

顧煙寒總感覺氣氛怪怪的。尤其是煮酒,看向她的眼神怎麼又帶上了幾分敵意?

她隻記得自己喝醉好像跟呼延無雙說了什麼,之後就斷片了。應該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吧?

思及此處,她又探出頭去問掃雪:“發生什麼事啦?”

掃雪搖頭,示意她看了眼席慕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顧煙寒隻以為席慕遠是生氣她偷跑掉的事,想起詩詩,心裡也不痛快起來,悶悶不樂的將簾子一丟,不再出聲。

天黑之時,他們宿在顧煙寒前日落腳的小鎮。她跳下馬車,察覺到席慕遠的眼神,下意識的抬頭,卻發現他故意不看她,先一步走入客棧。

顧煙寒從未見過席慕遠這般,心裡愈發的覺得奇怪。問掃雪或煮酒,兩個人都躲著她,還一個勁的囑咐她千萬不要惹怒王爺,好像她做了什麼對不起席慕遠的事,即將人頭不保似的。

想來想去,顧煙寒上樓去找席慕遠。他的門前有侍衛,顧煙寒正要進去,被侍衛攔住了:“王妃,您的房間在隔壁。”

席慕遠居然跟她分房睡?

一句話都不跟她說就和她分房睡,這不是席慕遠的風格!這愈發的讓顧煙寒覺得有事,出聲道:“我有事找王爺,讓我進去。”

侍衛們對視了一眼,無奈道:“王爺說不見您……”

“我怎麼沒聽到?”顧煙寒想要強闖,掃雪及時趕到攔住了她,千請萬請才將顧煙寒請回了自己的房間。

進門前,顧煙寒再次喊住了掃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要是因為偷跑的事,席慕遠這個時候早就開始教訓她了!

掃雪苦著臉,思索半天,總覺得王妃這樣什麼都不知道還貿貿然去找王爺,兩個人都受罪,低聲道:“您知道我們在哪裡找到您的嗎?”

“尋春院啊。我又沒找小倌,王爺他怎麼了?”

掃雪歎息,儘可能壓低了聲音又道:“我們是在尋春院的床上找到您的……”

“我喝醉了睡一覺不是很正常嗎?”顧煙寒說著疑惑起自己怎麼回房的。

掃雪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臉色更差,思索著要不要告訴顧煙寒真相。

驀然,一旁席慕遠的門開了。

“滾!”他黑著臉吐出一個字,掃雪連忙下樓。

顧煙寒忙又要去找他,席慕遠猛然將門關上,差點撞上她的鼻子。

“席慕遠!”顧煙寒的耐心用儘,狠狠的踹了一腳門,“有什麼話你特麼現在給我說清楚!冷暴力算什麼!”

守門侍衛內心悲苦:王爺要來熱暴力,王妃您打得過嗎?

見裡麵沒動靜,顧煙寒又是一腳踹上去:“給我滾出來!你不出來我現在就走了!騎閃電走!”

“再跑本王打斷你的腿!”

“來啊!”顧煙寒說著將門連踹三腳,“你不打斷我跟你姓!”

終於,最後一腳下去的時候,那扇門被她踹開了。

席慕遠正對著門,麵容凶狠,滿是戾氣,讓顧煙寒一驚。

但話已經放出來,臨陣退縮不是她的風格。顧煙寒鼓足勇氣走進去,將腳往席慕遠麵前的凳子上一放:“打啊!”

席慕遠握拳,看見顧煙寒眼中的挑釁,不由自主便想起了昨晚她與呼延無雙同塌而眠之事。甚至,今天她醒來就問呼延無雙的下落!

“你以為本王不敢麼?”他咬牙問。

顧煙寒被他陰鷙的眼神嚇得一個哆嗦,識趣的收回了腿:“王爺,有話就說吧。騎閃電走的事我不後悔,與其等將來相看兩厭,我們不如現在就好聚好散!”

席慕遠剜了眼門口的侍衛,侍衛們識趣的退下,還順手帶上了門。

“好聚好散你去找誰?”席慕遠沉聲問。

“我不是非要跟寄生蟲一樣依附彆人才能活。”顧煙寒不快道。

席慕遠冷哼:“既然不需要,又為何投奔了呼延無雙那畜生!”

“我說路上遇到的你信嗎?”顧煙寒問。

“不信!”席慕遠被她那漫不經心的語氣惹得更是惱怒,“分明是你早就想去與他私奔才是!”

被他這般汙蔑,顧煙寒氣得肝疼:“席慕遠你是什麼癖好?非要往自己頭上帶綠帽子是吧?陸籬一個還不夠,還要拉上呼延無雙?”

“本王不瞎!”

“不瞎你胡扯什麼!有本事就捉奸在床!”

“本王就是將你從那畜生床上帶回來的!”

顧煙寒一窒。

席慕遠不可能拿這種事胡說,她再想起掃雪與煮酒的異樣,大駭。

“這不可能……”她不相信呼延無雙會乘人之危!

可再看席慕遠,盛怒之下的他眼裡布滿了血絲,拚命壓製著他的怒氣。

顧煙寒驀然就心虛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覺得這不會是真的,可偏偏席慕遠那麼說……

“我要去找他對質!”顧煙寒轉身,慌忙便要跑下樓。

驀然,席慕遠聽到外麵傳來驚呼:“王妃!”

顧煙寒的身子從樓梯上滾落,狠狠的撞上了一樓的桌角,失去知覺昏倒在地。

她迷迷糊糊的醒來之時,隱隱聽到席慕遠在問:“真的沒有辦法嗎?”

“這位公子,老朽醫術淺薄,實在是無能為力……”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席慕遠又問:“洛風還沒來麼?”

掃雪為難道:“這會兒煮酒應該還沒到王府……”

席慕遠不再出聲。

顧煙寒掙紮著睜開眼,看見他正緊皺眉頭望著自己。她習慣性的想要衝他一笑,卻發現渾身都傳來了劇烈的疼痛。

“王爺……”顧煙寒下意識的喊了一聲,強撐起身子想要下床,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動不了。

她一愣。再次試圖抬腿,卻發現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伸手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竟然跟一點知覺都沒有……

“我……殘了?”顧煙寒不可置信的轉頭問剛剛說話的老大夫。

老大夫歎息著點頭。

顧煙寒震驚。

“本王一定治好你!”席慕遠驀然又道。

顧煙寒慢慢回想起了自己暈倒前的事,驀然抖著肩膀笑了:“王爺你瞧,大概是老天都看不過我欺負你,這不都幫你把我的腿摔斷了?”

“彆胡說!”席慕遠的難受不亞於她。

顧煙寒笑的眼淚都要出來了:“我以後逃不了了……大概一輩子都隻能在後院裡安靜等死了……”

席慕遠打斷她:“本王說治好你就一定治好你!他不行還有洛風!洛風不行還有薛紹!”

“薛紹也不行呢?”顧煙寒問。

席慕遠不語,沉默半晌道:“總會有辦法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這條命活著就是賺的,大概是老天發現我占便宜,這會兒開始討回去了。”

席慕遠嚴肅的握住她的雙臂:“顧煙寒!不準自暴自棄!”

“我說的是實話啊。”顧煙寒衝他一笑,眼淚卻還是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爺,藥好了。”掃雪端著藥碗進來。

席慕遠接過想要喂給顧煙寒,被顧煙寒先一步拿過去一口氣灌下。

眾人退下,席慕遠還在。

顧煙寒想起他不久前的表現,低聲道:“王爺,你走吧。我知道你不想見我。”

“本王不是……”隻是他心裡太亂了。

“您去忙吧,我一個人可以的。左右腿斷了,隻能跟個廢人一樣躺著,掀不起什麼風浪。”

“本王陪你。”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顧煙寒煩躁的躺回到床上,將被子猛過頭。

席慕遠伸手想要抱她,察覺到她的抗拒又忍住了。

洛風在第二日下午才匆匆趕到,看過顧煙寒的腿,也是搖了搖頭:“我可以讓她的腿部肌肉暫時不萎縮,但治不好,得找我師父來看看。”

席慕遠立刻吩咐:“掃雪,去穹窿山。”

“師父雲遊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洛風無奈又道。

席慕遠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去找。”

洛風教了席慕遠一套推拿的手法,馬不停蹄的又回去給顧煙寒配置疏通經脈的藥浴。

顧煙寒自己也會醫術,她能知道不是骨頭壞了,但具體是什麼問題,沒有現代醫術下的X光和CT技術,她也無法診斷。

第三日下午,顧煙寒坐馬車回到了王府。

正院鋪著乾淨柔軟的軟墊,席慕遠將她一路從王府門口抱回去,羨煞了不少人。

夏至原本還在為她與席慕遠和好而歡欣,得知她腿斷了,比顧煙寒哭的還凶。

顏夏怕她讓顧煙寒更加傷心,連忙將她拉了出去。

顧煙寒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席慕遠端了藥進來:“先把藥吃了。”

顧煙寒乖乖喝了藥,席慕遠又坐在她身旁按著洛風教的與她雙腿推拿。顧煙寒想要推卻,他卻不理。

“王爺……”顧煙寒遲疑了許久還是出聲,“你寫休書吧。”

席慕遠手上的動作一頓,嗔了她一句:“彆胡說。”

“我如今已經是個廢人,還……你自己那天也看到了,所以你寫休書吧。”

“本王不是那等始亂終棄之人。”

“是我不好。你將我與呼延無雙的事說明,無論是顧國公府還是忠毅侯府,都不會有異議,隻會覺得對不起你。這件事上,你沒有錯。”

“你沒有做對不起本王之事。”席慕遠嚴肅的道。

“王爺你不用安慰我,你那天的話我都記著,不用為了我如今殘廢就同情我。”

席慕遠現在不知道有多後悔當時在客棧氣了顧煙寒,否則這丫頭也不可能為了查證而跑出去,最後摔下樓梯。

“本王發現你之時,你雖然與那畜生同塌,但衣衫整齊。本王並非不明事理之人。”他隻是太氣了,氣顧煙寒居然寧願去找呼延無雙也要從他身旁逃離。

顧煙寒一愣。她這兩天都沉浸在殘廢的悲痛和出軌的自責裡,卻沒想到席慕遠會這麼說。

“同塌……還不嚴重嗎?”她問。

如果換了席慕遠與一個與他有糾葛的女人躺在一起,顧煙寒覺得自己鐵定炸。

“嚴重。但沒有你的腿嚴重。”席慕遠眼中閃著心疼,“本王一定儘快將薛紹找回來。”

顏夏驀然進來通報:“王爺、王妃,突厥五皇子來了。”

席慕遠為顧煙寒推拿的手一瞬間收緊,怕傷著她又連忙鬆開,黑著臉站起身來:“本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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