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本王是清白的

2017-09-12 作者: 慕希言
第68章 本王是清白的

洛北王府的大廳內,呼延無雙正煩躁的來回踱步。他被席慕遠的人追殺了兩天,好不容易才逃回京城喘口氣,卻聽到了那令他心驚的消息。

見席慕遠來,他立刻衝上前來:“你對她做了什麼!”

席慕遠抬手一拳頭打去,呼延無雙沒了愧疚靈巧的躲開,怒斥道:“你居然打斷了她的腿!”

席慕遠懶得解釋,他這會兒完全隻想殺了呼延無雙。

呼延無雙也被氣憤衝昏了頭,隻想殺了席慕遠為顧煙寒報仇。一來二往,兩個人再次搏命起來。

顧煙寒不放心席慕遠與呼延無雙單獨見麵,吩咐了婆子抬她出來。剛到前院,就看到兩人打的不可開交。

呼延無雙察覺到她過來,稍一分神,被席慕遠一掌打落在地。

他顧不得疼痛就站起來:“煙兒,我這就幫你殺了這混蛋!”

“找死!”席慕遠怒斥一聲,與再次衝上來的呼延無雙打成一團。

顧煙寒有心讓人去拉架,但侍衛們誰也不敢上前。無奈之下,顧煙寒大聲道:“我有事跟你們說!”

沒有人理她。

顧煙寒讓下人們退下,眼看那兩人真的是以性命相搏恨不能殺了對方,她掙紮著想要上前。

然而,軟轎因為她的重心傾倒而翻到,將顧煙寒整個人都摔倒在地。

席慕遠立刻收手回到她身邊,踹開壓在顧煙寒身上的軟轎將她抱起:“傷著沒?”

顧煙寒搖頭。

呼延無雙晚了一步,聽見這話冷笑:“虛偽!若非是你將煙兒的腿打斷,她又怎會如此!”

席慕遠將顧煙寒抱起,打算將她安置好再去處理呼延無雙,卻被顧煙寒拉住:“五皇子,我的腿與王爺無關,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呼延無雙表示懷疑。

顧煙寒又道:“我不是那種打掉牙齒往肚子裡咽的人,你不必懷疑我是為王爺掩飾。正好今日你來,我有事要問你。王爺在尋春樓找到我的時候,我們究竟是不是清白的?”

席慕遠抱著她的手在一瞬間收緊,沒想到顧煙寒這麼大膽的會問出來。

顧煙寒如今這副模樣,呼延無雙心疼還來不及,哪還有心情同她開玩笑,隻得原原本本將那日的情況全說了,磨牙道:“我哪裡能想到洛北王真的那麼無恥到能掀人被窩!”

席慕遠冷哼。

顧煙寒鬆了口氣:“多謝。”又看向席慕遠,“王爺,可以送我回去了嗎?”

席慕遠不甘心的看向呼延無雙,衣襟被顧煙寒揪了揪,隻能順著她的意思轉身走開。

呼延無雙卻追了上來,看向顧煙寒的眼神愈發的自責:“你的腿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隻收到消息說顧煙寒腿斷了,下意識就認為是席慕遠做的。

“隻是不小心摔的。謝謝你那日幫我打掩護,也謝謝你今日將真相說出來。”顧煙寒沒有責怪呼延無雙的意思,她知道他隻是想要幫自己擺脫席慕遠。

呼延無雙被她的道謝怔在原處,他一直覺得自己隻是給顧煙寒添了麻煩而已。

見他們要走,呼延無雙忍不住喊住她:“有需要的話,跟我說一聲。”

“不必。本王的王妃,本王會照顧。”席慕遠剜了眼呼延無雙,抱著顧煙寒往回走去。

將她安置到床上,顧煙寒拉住想要起身的席慕遠:“王爺,我也有話要跟你說。”

“嗯?”

顧煙寒望著他很認真的道:“我不想當一個****,在需要你的時候就一個勁的利用你,在不需要你的時候就一腳踹開。所以,你還是寫休書吧。”

席慕遠聽著最後的話皺起眉頭:“彆胡鬨。”

“王爺,我是認真的。休妻的理由,你若是不想用呼延無雙,其他的也可以。”

“顧煙寒。”席慕遠打斷她,“本王說過不會始亂終棄就不會始亂終棄。你將來若是能治好最好,若是治不好,本王也養你一輩子。”

“那我要是治好了還逃呢?”顧煙寒問。

“逃一次本王抓一次!但本王絕不會寫休書!”

顧煙寒驀然就笑了:“王爺,這個世界真不公平。你說要娶我就娶了,將來你要寫休書我被休了。怎麼都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因為本王是洛北王。”他愛憐的輕撫過顧煙寒這兩天迅速瘦削下去的麵容,“所以無論你逃到天涯海角,本王都能把你抓回來。”

顧煙寒殘廢的消息不知道怎麼傳了出去,各府紛紛前來探望,暗中幸災樂禍。

顧國公來的時候,甚至都跟她提起了是否需要將顧雪珊送入王府為側妃,好讓她幫襯顧煙寒的念頭。

顧煙寒輕輕撥動著茶葉:“這事二妹妹可知曉?”

“婚姻大事單憑父母之命,她何須知曉。”

“那父親為何確定王爺會要她?二妹妹與趙齊魯的事,王爺可是一清二楚。”顧煙寒懂顧國公這也是為她好,但思想觀念不一樣,語氣終是冷淡了幾分。

顧國公這才意識到這件事,歎息一聲:“那你可怎麼辦?如今這副樣子,再失寵將來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父親不必擔憂,往後女兒若是下堂回府,還望父親不要嫌棄才是。”顧煙寒淡淡道。

顧國公沒有辦法,隻能回去。

忠毅侯府老太君來看她的時候,將她身邊的幾個大丫鬟一一都打量過,也是讓她給席慕遠安排通房固寵的意思。

顧煙寒一笑置之。她其實很不能理解,為何在這些古人的眼裡,女人的價值就隻靠那一張床實現?

他們一個個都忘了,當年將大應天下一寸寸打下的太祖,也是個女人嗎?

晚間,席慕遠依舊是宿在正院。因為顧煙寒殘廢了沒有心情,他也不強迫她,最多就是抱著親兩下,又忍著欲望而放棄。

顧煙寒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持續多久,畢竟在古人眼裡,男人獨寵一人才是沒出息的表現。

“王爺若是想,不如去找姨娘們。”顧煙寒試探性的道。

席慕遠冷哼:“本王並非那等注重****之徒。”

“您睡自己的姨娘不是很正常嗎?”顧煙寒反問。

“又不是你。”換了平常,提起這件事席慕遠早就甩袖走人了。可如今,他的耐心也好了起來。

“老王妃今日還來看我了。說是往常王府的規矩,王爺在正妻房裡二十天,兩個姨娘各五天。讓我挑了日子照著辦呢。”顧煙寒又道。

席慕遠轉身抱住她:“母親的話,不想聽可以不聽。往後她再來正院,你也可以直接托病不見。”

老王妃畢竟是席慕遠的生母,不可能真的囚禁她。她生了場大病,安分了一段日子,最近有事沒事就遞帖子進宮,席慕遠總不能次次都攔著。因而,她又能在王府走動了。

顧煙寒的心裡暖暖的,又問:“王爺既然都不去睡姨娘,為何還要納她們進府呢?”

“都是母親做主。”席慕遠提起這事也有些不快。

顧煙寒想起長公主今日跟她提起過,老王妃對席慕遠的正妻之事從未上過心,之前有好幾家托了長公主來說媒,都被老王妃不著痕跡的拒絕了。

但是,老王妃卻很熱衷於給席慕遠納妾。

一般的貴公子到一定年紀後,會有通房,這很正常。但其生母更看重的是為兒子找一個門當戶對且賢惠的正室,之後納妾與否都看兒子和兒媳的意思。

已故的鄭氏和秋竹都是老王妃做主進府的,顧煙寒起了好奇心:“那王爺就不心疼衛氏和方氏守活寡?”

席慕遠不以為意:“又不是本王納的,心疼什麼?本王隻心疼王妃是不是守活寡。”

顧煙寒咋舌:“他們也是老王妃做主的?”

席慕遠頷首,難得見與顧煙寒談了這麼久的小妾,她都還沒有生氣,他也覺得可以趁機與顧煙寒開誠布公:“衛氏是下屬所贈,進府之時我還在練兵,是母親見她嘴巴伶俐留了下來。”

“方氏原是部下的女兒,其父陣亡後,她舅舅要將她賣去青樓。她深夜逃來了王府,本王見她可憐因而留下,卻不料母親又會錯了意。”

顧煙寒詫異。思索了很久,低聲嘟囔著問:“那你睡過她們嗎?”

席慕遠挑眉,原來他的小王妃一直在擔心這個:“方氏原是打算與秋竹一樣找個好人家嫁了的,本王是那種淫人妻女之人麼?”

“那衛氏呢?”顧煙寒記得那可是個狐媚的。

“本王品味有那麼低麼?”席慕遠反問。

“那鄭氏呢?”顧煙寒還問。

“她是母親安排過來監視本王的,本王不至於投敵。”

四個妾室都沒睡過!

顧煙寒忽然覺得席慕遠大概是這古代世界裡的絕世好男人了!

內心讚賞了他半天,顧煙寒好奇地又問:“王爺……你是怎麼忍得住的?”

“在你眼裡,本王的自製力就那麼差嗎?”席慕遠略有幾分不滿的反問。

顧煙寒自然否認:“當然不是。隻是……美人在懷,您坐懷不亂,實在是讓小的佩服的緊。怎麼做到噠?”

“本王從十歲那年到現在,在京時間不過二三,卻都在練兵。若非是你與你成婚而****回府,本王連她們幾個的長相都記不住。”

原來是這樣……

顧煙寒的心裡樂了,感情四個都是擺設,她白吃那麼久的醋了。

席慕遠輕蹭著她的臉頰,顧煙寒為了表示歉意親了他一口:“王爺,你真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本王還能頂彆的東西。”

顧煙寒的臉唰的紅了。

一夜安好,第二日顧煙寒醒來之時,席慕遠已經神清氣爽的出門辦公去了,留了話回來用午膳。

秋風習習,已經帶上了桂花的芬芳。顧煙寒想起王府花園裡的景致,讓人將午膳擺在了湖邊的涼亭裡。

亭邊靠湖的一側用矮圍欄圍起,顧煙寒讓人在地上鋪了一整張華貴的羊絨毯,搬來一張矮桌,午膳便在桌上。而她則斜倚在湖邊的圍欄之上,時不時的灑下些魚食,引得湖中錦鯉爭相搶奪。

席慕遠回來之時,就見她這般模樣,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

他走上前,顧煙寒丟下那些錦鯉而招呼人擺膳。濃鬱的桂花氣息撲麵而來,顧煙寒問:“王爺可喜歡吃桂花糕?”

“還行。”他並不是很喜歡吃甜食,但若是顧煙寒送來的,自然另當彆論。

“那我讓夏至去采寫桂花,來日做桂花糕,還能釀酒。”顧煙寒雀躍的望向花園裡那兩顆極大的桂花樹,想要站起身來,又生生倒下,眼中頓時滿是頹廢。

席慕遠將她擁入懷中:“這些事讓下人們去做就好,你彆累著。”

顧煙寒笑笑,沒有說什麼。殘廢了後,果然做什麼事都不方便。

席慕遠讓夏至去采桂花,兩人用膳結束,夏至抱著一籃子桂花來報:“王爺、王妃,前院管事說詩詩姑娘來了。”

顧煙寒原本歡欣的心一下子涼透,看了眼席慕遠,又轉開了視線。

“本王去看看。”席慕遠說著起身,顧煙寒再次看向他之時,隻能看到一個背影。

她歎了口氣,對夏至道:“你去處理桂花吧,把人都待下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很快,花園內便安靜了下來。顧煙寒將魚食全丟進了湖裡,一個人趴在欄杆邊鬱悶了許久。

四個妾室是擺設,席慕遠還有常雅容和詩詩的親娘。雖然說用不著跟死人計較,但顧煙寒心裡總歸是沒昨天那麼高興了。

秋日的風很乾燥,吹得久了不免唇乾。顧煙寒伸手要去拿杯子,奈何杯子離她有些遠,她隻能用手撐地挪過去。

就在即將碰觸到茶杯的時候,撐地的那隻手驀然在羊絨毯上一滑,竟是將杯子推倒了!

杯子落地,水撒了一地不說,反而還越滾越遠,令顧煙寒更是煩躁。

一旁還有席慕遠的水杯,她再努力一下也能拿到。然而這會兒一想起詩詩,她就不想跟席慕遠再有什麼親密的舉動,連他的杯子也一起嫌棄起來。

驀然,她的茶杯滾落在一邊,被人撿起。

顧煙寒抬頭,發現那人是冬至。

冬至居高臨下的望著她,露出一抹挑釁的笑意:“王妃這是怎麼了?”

“滾。”顧煙寒撐起深吸,讓自己重新倚靠在欄杆上。

雖然腿斷了,可她這樣的風華愣是不遜於任何人,反而更有一種脫俗的氣質,看的冬至愈發嫉妒。

“王妃要喝水嗎?”她笑著問,在顧煙寒麵前不斷把弄著那琺琅彩的茶杯。

“我說了讓你滾。”顧煙寒哪裡能看不出冬至是故意來氣她的。

冬至非但不走,反而說的更起勁:“王妃,您要喝水跟奴婢說就是了。奴婢怎麼說也是您帶來王府的,不會讓您連口水都喝不著。”

顧煙寒被她說的煩躁,拿過一旁席慕遠的被子便朝冬至砸去。

冬至躲閃不及,額頭上愣是被砸出來一大塊血跡,還被熱水澆了一頭。她大聲尖叫,引來的府裡的侍衛。正要衝上前來與顧煙寒動手,掃雪立刻攔住她。

“把她丟去湖裡。”顧煙寒眼皮都沒抬一下。

嘩啦啦落水聲傳來,顧煙寒轉身看著她在湖裡撲騰著,問掃雪:“你看她是會水的嗎?”

掃雪搖頭:“不像會。”

“那差不多了把她撈起來,死了晦氣。”顧煙寒轉過身去不再看冬至,讓煮酒給她重新沏了一杯茶。

等到茶來,侍衛們也將冬至撈上來了。她嗆了水,這會兒正趴在岸邊毫無形象的咳嗽,渾身都濕漉漉的,顯得無比狼狽。

顧煙寒品著茶,察覺到冬至投來的怨懟目光,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要不是你說,我都不敢相信我身邊能有你這麼蠢的人。從今日起,你的吃穿用度一律改為粗使丫鬟的份例,也不準再有人服侍。”

冬至不服:“我是王爺親抬的姨娘!”

“我還是王爺親娶的王妃呢。”顧煙寒涼涼道。

冬至不敢再說話,隻是一雙眼睛閃著恨意。若是她有顧煙寒的出生,這王妃之位她也當得!

顧煙寒瞧著她那心比天高的模樣就覺得可笑:“你最好好好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我告訴你,就是將來我被休棄趕出王府,這王妃的位置也絕對落不到你的頭上!”更何況隻要她身後兩府不倒,她就能穩坐洛北王妃的位置。

席慕遠這時回來,看見冬至眉頭一皺:“落水了?”

冬至見機連忙哭訴:“是王妃將奴婢丟下湖……”

席慕遠對她的話毫不在意,蹲下身抱著顧煙寒將她的姿勢調整到最舒服的狀態,這才在她身旁坐下:“又調皮。”語氣寵溺,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甚至都不問一句為什麼。

顧煙寒的嘴角勾了勾,席慕遠揮手示意掃雪將冬至這個礙眼的東西帶走。

驀然,他的身後探出來一個小腦袋。

“王妃。”詩詩走到顧煙寒麵前給她行了個大禮。

顧煙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席慕遠道:“那****為她解了馬蜂毒,今日她說什麼也要親自來向你道謝。”

詩詩衝顧煙寒甜甜的笑著,果然乖巧又誠懇的道了謝,還拿出來了一個做工極其粗糙的小香包:“這是詩詩為王妃做的。”

顧煙寒勉強笑著收下,拔下頭上的一根金簪遞給她:“那日匆忙,還未給過你見麵禮,這次補上。”

詩詩不敢收,膽怯的看向席慕遠。

席慕遠瞥了眼不是他送的,微微頷首:“收吧。”

詩詩這才笑著接過,甜甜的道:“謝謝爹爹!謝謝王妃!”

瞧瞧,東西是她的,謝卻是第一個謝席慕遠。

顧煙寒低頭喝茶不語,詩詩好奇的盯著她,又看向她的腿,怯怯的問:“王妃,你的腿怎麼了?”

顧煙寒沒想到這孩子的觀察力這麼細膩,淡淡道:“斷了。”

詩詩一愣,又看向席慕遠,見他沒有反駁才信了,當即便是眼眶一紅,擔憂的問:“怎麼會斷了?是壞人做的嗎?王爺爹爹一定會幫王妃打壞人的!”

她很快便哽咽出聲,流眼淚的速度比那日老太君來還要快。

顧煙寒心中詫異。這幾****也見過不少人在她麵前假意為她惋惜而流淚,但真正關心她的隻有那麼幾個。如今這孩子,她倒是看不透了。

是真的關心,還是和其她人一樣的做戲?

應該是真的吧……一個五歲的孩子懂什麼做戲?

顧煙寒對她的不喜一下子少了不少,寬慰道:“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你王爺爹爹做的很好了。”

原本正想要張口糾正顧煙寒什麼的席慕遠,聽見最後幾個字,又沒有出聲。

“那王妃以後是不是都不能出去了?”詩詩紅著眼又問。

顧煙寒一笑:“可以的。”

“那也沒有以前那麼方便啊……”詩詩低聲嘟囔,忽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仰著頭問:“那不如我往後每日都來告訴王妃外麵發生了什麼?這樣也就像是王妃親自看到了一樣!”

顧煙寒不是個喜歡麻煩彆人的主,但又不好當著席慕遠的麵拒絕他女兒,隻能道:“你有心了。”

詩詩高興了一下,隨即又失落:“可是我住在莊子上,來王府一次都要走好長好長的距離……要是能天天來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陪著王妃,王妃也不會覺得無聊了呢!”

顧煙寒沒有出聲。

席慕遠想起顧煙寒那日為詩詩醫治馬蜂毒,總覺得這丫頭心裡對詩詩還是有那麼幾分喜歡的。更何況他已經答應與她不要孩子,他又常年在外,往後若是有詩詩陪著顧煙寒,顧煙寒也不會感到寂寞才是。

“王妃若是願意,不如就讓詩詩住在府裡。”他道。

顧煙寒一愣,隨即意識到席慕遠這是在給自己女兒找一個回家的借口呢。

她雖然不高興被拿來當噱頭,但席慕遠這幾天對她儘心儘力,她也不好拒絕,隻能同意:“王爺看著辦吧。”

席慕遠誤以為她是同意了,當即便吩咐人去為詩詩打掃院子。

顧煙寒試圖起身離開,依舊是失敗,隻能道:“王爺,我累了。”

“本王送你回去。”席慕遠抱起她朝正院走去,詩詩跟著走了兩步,被席慕遠打發掉,“夏至,帶她去找管事。”

一路上又是隻有他們兩個人了,顧煙寒思索了許久,問:“王爺,詩詩的母親是誰?”

“本王不記得了。”席慕遠回答的很快。

顧煙寒心中苦笑,沒想到席慕遠連這也不願意告訴她,也沒有再問,閉眼睡了過去。

席慕遠隻以為她是還因為不能正常行走而失落,寬慰道:“本王已經派人去請了魯迅,讓他為你打一輛能自由行走的輪椅。往後,你想出門也方便些。”

顧煙寒的注意力卻全部在那個人名上:“魯迅?你確定不是叫周樹人?”

席慕遠一頭霧水:“什麼周樹人?就是魯迅,魯班大師的傳人。”

顧煙寒咋舌。她俯首甘為孺子牛的魯迅先生喲……

在正院窩了一下午,說是睡午覺,其實一點也沒睡著。席慕遠重新去辦公,回來的時候,詩詩的院子倒是都準備好了。

衛有妝與方姨娘來顧煙寒這裡打探過這丫頭的情報,被顧煙寒一句她也不知道糊弄了過去。

要她承認那是席慕遠的庶女,除非席慕遠讓那孩子承認她是嫡母。

然而,眾人還是很快知道了詩詩的身份。

席慕遠傍晚回府,詩詩就等候在門口。一見他回來,便笑盈盈的衝上去:“王爺爹爹!”

這一開口將同樣候在門口的衛有妝與方氏嚇了一大跳,紛紛意識到顧煙寒下午可能是吃醋了,所以才說不知道。

席慕遠對她卻沒有衛有妝想象中的熱絡,略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後,徑直問:“王妃如何?”

方姨娘歎息著道:“王妃睡了一下午,奴婢去請過安就讓回了。”

顧煙寒很少睡這麼長時間,席慕遠以為她是不舒服,掠過還想要說什麼的詩詩,大步朝正院走去。

衛有妝笑嘻嘻的看向了詩詩:“詩詩小姐?”

詩詩點頭,恭敬有禮的應聲:“姨娘好。”“姨娘”兩個字可把衛有妝高興壞了。

女人在後院的倚靠無非就是男人、主母和孩子。如今席慕遠她沒指望,顧煙寒雖然好,衛有妝心底對她其實還是發怵,最好是能將這個孩子養在自己名下。

這樣有一個孩子,往後王爺肯定一個月也能來個幾回。往後有依靠不說,說不定還能籠絡王爺的心。

她越想越開心,蹲下道:“姨娘去給你編辮子好不好?”

“謝謝姨娘,不過詩詩還要去看王妃呢。”詩詩笑著拒絕,轉身循著席慕遠的腳步走去。

衛有妝想要跟過去,被方姨娘拉住:“你這個時候跟上去,不是給王爺添亂嗎?”

“可是那孩子……”衛有妝不甘心。

“孩子的事還是再好好觀察觀察。”方姨娘瞥了幾眼詩詩,拉著衛有妝離開。

正院內,顧煙寒正在吃奶皮酥。席慕遠回來見她無恙,又放了心。

顧煙寒派人也給他準備了一份奶皮酥,正說著詩詩來了。

見她行禮過後眼神不斷的瞥向桌上的奶皮酥,顧煙寒問夏至:“還有嗎?”

夏至搖頭:“沒了……做奶皮酥的材料要明日才送來呢……”

席慕遠將自己那份還沒動過的給了詩詩。

“謝謝爹爹!”詩詩甜甜的一笑。

顧煙寒總覺得這父慈女孝的畫麵刺眼,將自己麵前那吃了一半的奶皮酥往席慕遠麵前一放:“那委屈王爺隻能吃我吃剩下的了。”

“你飽了?”席慕遠問。

“飽了。”顧煙寒點頭。

“那本王還真有些餓了。”他低頭就著那半碗還真吃了起來。

顧煙寒詫異。詩詩那剛送到嘴邊的奶皮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好在席慕遠吃飯速度一向快,三兩下便將半碗奶皮酥吃完,還問起了顧煙寒下午的情況。

“睡了一覺挺好的。”顧煙寒扯謊,“對了,王爺,詩詩往後是誰照顧?”

席慕遠看向她,顧煙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王爺也知道我如今的情況,自己都照顧不了,到時候委屈了詩詩。王爺還是另外擇一人吧。”

如果是她照顧,詩詩就是記在她名下的。雖不是正經的嫡出,但也比一般庶女地位要高一截。而且,照顧好了是應該的,萬一有什麼差錯,席慕遠隨時都可能因此而與她又嫌隙。

顧煙寒不需要靠孩子穩固地位,所以不想當這個冤大頭。

席慕遠無法,思索一番後,道:“先讓乳母帶著,你再派幾個穩妥的大丫鬟一起看著。”

“好。”顧煙寒一笑,又看向詩詩,竟然發現這丫頭一直都盯著自己。

察覺到她的眼神,詩詩嘴角上揚,又是甜甜的一笑:“謝謝爹爹!謝謝王妃!”

顧煙寒卻是一怔。詩詩笑之前那表情雖然一閃而過,不該是一個五歲小女孩應該有的。

保險起見,顧煙寒問:“你對此可有什麼不滿意的?”

“一切但憑爹爹和王妃做主。”詩詩乖巧懂事的模樣。

詩詩就這麼住了下來,眨眼便是臘月。

初一之時,衛有妝與方姨娘來給顧煙寒請安。談及詩詩,顧煙寒仔細打量著她們倆。

衛有妝是個藏不住心思的,眼神迫切的就等著顧煙寒開口將詩詩記在她名下。而方氏始終是那番我見猶憐的模樣,今兒個見到顧煙寒的腿還抹了一回眼淚。

顧煙寒打消了將詩詩記在她名下的想法,隻是讓她們往後多照顧些詩詩。

月底便是年關,顧煙寒掌管府中中饋再次忙碌起來。席慕遠下屬從各地從來了不少禮物,尤其是漠北那一塊,獸皮、野人參等物更是成箱成箱的送。

顧煙寒打趣的問:“王爺,我今兒收下這些東西,明兒個你是不是就要被禦史參一本收受賄賂了?”

“本王受賄就受這麼點?”席慕遠相當嫌棄,“王妃也太小看本王了吧。”

顧煙寒笑著,讓人將東西登記後收入庫房,又問:“咱們要給哪幾府送禮?”

“宮裡備三份,與父親交好的幾位老王爺與袍澤府上各一份,齊丞相府與嚴大人府上各一份。今年與你成婚,顧國公府和忠毅侯府也要。東西你按著往年的規格來就成,不必緊張。”席慕遠怕她第一次管家不懂,都一一幫她想好了。

“好。”

顧煙寒忙碌著記著,看的席慕遠有些心疼:“你若是覺得累了,不若交給母親來處理。她雖然性子差了些,但這些事也是做慣了的。”

顧煙寒提筆的動作一頓,見席慕遠是商量的口吻,堅決的搖了搖頭:“我自己來就好,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她如今若是再沒有了中饋權,那就任由老王妃宰割了!

席慕遠也沒堅持,隻是囑咐她不要累著,好好休息。

第二日顧煙寒小憩醒來之時,席慕遠就坐在床邊,仿佛特地等她一般。

“王爺……”顧煙寒囈語著,軟糯糯的聲音像是隻小奶貓。

席慕遠低頭親了她一下,將她抱起來。

顧煙寒還沒睡醒,任由他折騰。等到清醒過來之時,席慕遠已經推著她在屋裡走動了。

“輪椅?”顧煙寒一驚。

席慕遠頷首:“魯迅大師連夜趕工出來的,可還滿意?”

顧煙寒自己試著推動輪子,比現代輪椅要緊一些,但她也可以控製好,不由得一笑:“謝謝王爺!”

“夫妻談什麼謝。”他又吻了她一下,將顧煙寒的手放到輪椅的把手上,“打開看看。”

顧煙寒照做,發現裡麵裝著一架小型弩箭。她又忙打開另一端,是一個空盒子,可以用來存放東西。

“這是王爺的意思?”顧煙寒詫異的問。

席慕遠頷首:“一邊可以用來防身,一邊可以與你裝些果乾。如何?”

顧煙寒忍不住給了席慕遠一個大大的擁抱,抬頭卻見詩詩躲在門口,又忙鬆開了他。

席慕遠略有不快,順著她的眼神見到詩詩,微微皺眉:“你怎麼來了?”

“聽說爹爹回來了,我來看爹爹。”詩詩怯怯道,仿佛被人嚇著了一般。

席慕遠微微頷首,推著顧煙寒走出門去:“王妃腿腳不便,你往後多來陪陪她。”

不等詩詩答應,顧煙寒笑著拒絕:“王爺,彆了。小孩子嬌貴,彆的過了我的病氣。”往後天天見到這孩子,顧煙寒每天都得自己跟自己慪氣!

席慕遠想要說一聲沒事,但見顧煙寒的笑並未到眼底,便不再堅持,而是對詩詩道:“來年開春後,與你請的女先生便會來,到時候跟著先生好好讀書。”

詩詩應了聲是,顧煙寒讓夏至帶她出去玩了。說實話,她還是很不喜歡見到詩詩,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接受那孩子。

所幸席慕遠在這方麵不是個細心人,推著顧煙寒出去散心了。王府的路全部重修過,如今已經是平坦無比,就為了方便顧煙寒的輪椅走過。

下人們雖然有過抱怨,但更多的是羨慕洛北王對王妃的深情。

有了輪椅,顧煙寒的行動方便了許多。一日醒來,昨晚竟下了一夜的雪,外麵皆是白雪皚皚的一片。

下人們早早的起來掃雪,顧煙寒抱著小暖爐坐在屋內,靜靜的聽著夏至在廊下打趣:“掃雪大哥在掃雪,煮酒大哥你怎麼不在煮酒?”

等著席慕遠的煮酒無奈:“我沒有酒煮啊。”

顧煙寒聞言一笑,大聲道:“夏至,去取一壇燒刀子給煮酒煮!”

“好咧!”夏至蹦躂著就去了。

席慕遠給她係上厚厚的紫貂皮大氅,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調皮。”

顧煙寒一笑:“外麵天寒地凍的,王爺還要出門嗎?”

席慕遠頷首:“本王要去軍營看看。越是天寒地凍,越是不能放鬆。”

“那等煮酒將燒刀子熱好了,王爺帶些去吧。喝了能暖身。”顧煙寒道。

席慕遠自然是沒有意義。她將熱好的燒刀子分彆裝了兩壺,煮酒發現連自己也有份的時候,隻誇王妃菩薩心腸。

忙了一上午,顧煙寒將臘月之事總算是安排的差不多了。她用的是現代管理法,將責任分攤到每一個人身上,她這個老大就能輕鬆很多。

下午瞅著雪停了,顧煙寒讓夏至推她出去看雪。

夏至縮著耳朵:“王妃,外頭那麼冷,凍壞了怎麼辦?”

“沒事,我就想去看看。”顧煙寒一笑,“推我去湖邊。”

“湖都結冰了,沒什麼好看的呀……”夏至不解。

顧煙寒淡淡笑著,堅持要去。

夏至隻能照做,推著顧煙寒去了湖邊。

由於怕席慕遠怪罪,顧煙寒隻帶了她一人出來。望著那冰封的湖,顧煙寒思緒萬千,最後深深的歎了口氣。

上一世,讓她對那人萌生情意的起始,便是他在冰湖上手把手教她溜冰。無論她摔倒多少次,因為怕疼哭著喊著耍賴說不學了,他都耐心的哄著她,慢慢的教她,直至她學會,去將當初嘲笑她不會溜冰的人一個個比下去。

如今……

顧煙寒瞥了眼自己的腿,吩咐夏至:“將湖上的冰全鑿了。”

上一世她沒來得及做個了斷,這一世補上!

夏至去喊人鑿冰,顧煙寒攏緊了身上的披風,隻覺得京城真是越發的冷了。

驀然,她感覺有什麼打中了她的輪椅。原本平穩停在過道上的輪椅忽然失去了控製,直直的朝著湖麵而去。

花園裡此刻沒有人,輪椅一路打滑來到冰上,更是不斷的打轉。驀然,冰麵出現裂痕。“嘎啦”一聲巨響,冰麵出現一大塊坍塌,顧煙寒整個身子與輪椅一起沉入冰湖之中。

一瞬間,冰冷徹骨的湖水將顧煙寒吞沒。她的腿不能動,雙手無論怎麼在湖裡掙紮也沒有辦法將身子浮起。紫貂皮的大氅與棉衣沾了水更是沉重,像是索命的鐵鏈一般將她往湖底拉去。

熟悉的麵容在她眼前浮現,顧煙寒下意識的以為是席慕遠,急忙伸手去抓,靠近一看卻是陸籬!

她本能的要推開那人,雙手卻被那人禁錮住。一瞬間,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被囚禁的彆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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